第313章：血色账簿（上）

解剖台无影灯在陈晓暖眼底晃出一圈光晕。她将DNA图谱复印件折成方形塞进证物袋，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泛黄的CT030817编号。冷冻柜玻璃倒映出她颈侧结痂的擦伤，与林轩锁骨处的刺青位置微妙重合。
"陈队！"技术科小王撞开不锈钢门，防水袋里的U盘还在滴水，“密码破解了，是倒序生日加警号后三位！”
陈晓暖抓过物证的手突然悬在半空。父亲牺牲那晚塞进她校服口袋的电子表，表盘显示的正是倒计时密码格式。当她把U盘插入读取器，跳出来的加密文件夹命名让她瞳孔骤缩——【陈氏医疗舱操作日志2003.09.17】。
"调缉毒组监控备份。"她扯开制服领口透气，解剖室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，“重点筛查制药厂爆炸前七十二小时的所有冷链车。”
屏幕蓝光映着三十七个冷藏箱的运输记录。当画面定格在某辆挂着海关通行证的货柜车时，陈晓暖的钢笔尖戳破了笔录纸——驾驶员侧脸有道蜈蚣状伤疤，与父亲殉职案目击者描述的枪击案凶手完全吻合。
对讲机突然炸响：“陈队！吴振邦私人律师在羁押室突发心梗！”
陈晓暖冲向电梯时，撞见缉毒组长张明阳正往证物室方向疾走。男人警服下摆沾着新鲜泥渍，后腰配枪皮套卡扣松脱了半寸。这个细节让她想起三小时前在跨海大桥，正是此人率先下令击毙林轩。
"张组不参与抢救？"她故意挡住去路。
"有医生在呢。"张明阳摸出烟盒的手指微颤，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他袖口红褐色污渍，“倒是陈队该避嫌吧？毕竟令尊…”
陈晓暖突然伸手拽住他袖口，布料上的红渍在指腹搓出铁锈味。这是爆炸现场特有的硝烟混合血腥的气息，与林轩电子表倒计时归零时桥墩炸药的成分完全一致。
羁押室传来刺耳的仪器警报声。等他们冲到观察窗时，律师已经瞳孔扩散，右手维持着抓挠胸口的姿势，指甲缝里嵌着半片暗红色组织物。
"是中毒。"法医掰开死者口腔，舌根处硬币大小的溃疡正在渗出黑色黏液，“和吴振邦保镖脖颈肿块病理特征相同。”
陈晓暖盯着律师西装内袋露出的牛皮纸角。趁法医转身记录时，她迅速抽出那张泛黄的票据——泛海航运货物寄存单，签收日期正是父亲遇害次日。
暴雨在凌晨三点突然倾盆而至。陈晓暖带着搜查令冲进港口七号仓库时，货架上的医用保温箱还在制冷运转。三十七个贴着CT编号的冷藏柜中间，赫然摆着印有市局档案室钢印的牛皮纸箱。
"别碰！"她拦住要开箱的痕检员。父亲书房也有同样制式的檀木锁，钥匙孔形状是倒置的警徽图案。当她用配枪击碎锁头，最先滑出来的是一本浸透福尔马林的移植受体登记册。
张明阳的脚步声在仓库门口骤停。陈晓暖突然转身举枪，子弹擦着对方耳畔击中他刚掏出的手机。
"2021年6月15日，你带队搜查吴振邦别墅时少了两本账册。"她将枪口下移对准男人颤抖的膝盖，“为什么出现在你女儿瑞士银行的保险箱？”
货架突然剧烈晃动。戴着蜈蚣疤面具的男人从通风管跃下，砍刀劈向陈晓暖后颈的刹那，张明阳突然扑上来挡刀。血柱喷溅在冷藏柜编号上，CT030817突然开始闪烁红光。
"快…跑…"张明阳抽搐着指向正在倒计时的冷藏柜，“每个箱子都装了…”
爆炸气浪掀翻整个货架时，陈晓暖抓住悬垂的货运索道滑向出口。身后此起彼伏的爆燃声中，她看清某个炸开的冷藏柜里蜷缩着儿童骸骨——颅顶三处穿刺伤与林轩尸检报告分毫不差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，陈晓暖站在码头望着海面漂浮的证物残骸。技术科从张明阳手机恢复的录音文件里，吴振邦沙哑的嗓音正在咆哮：“当年要不是陈医生调包检测样本，那些小崽子早就…”
对讲机传来痕检科惊呼：“陈队！移植登记册最后一页有血指印鉴定！”
陈晓暖用镊子夹起粘连的纸张，父亲的血指纹与林轩电子表背面的生物痕迹完全重合。泛黄的纸页上，CT030817对应的受体姓名被血水晕染，但捐赠者姓名栏工整写着——陈国华。
她的配枪突然坠地。十七年前父亲坚持要给她做骨髓移植时，病历本上捐赠者编号分明是CT030815。如果眼前这份记录属实，意味着她的身体里流淌着林轩的…
海浪拍打礁石的巨响中，陈晓暖突然想起爆炸前张明阳最后的唇语。那个口型不是"跑"，而是"账"——与林轩坠桥时喊的"账平了"用的是同样的方言腔调。
"我要重启2003年儿童失踪案调查。"她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丝，将沾满硝烟的警徽拍在局长办公桌上，“警号307542申请调用绝密档案！”
窗外惊雷炸响，暴雨再度笼罩城市。陈晓暖不知道，此刻殡仪馆停尸房里，本该死亡的律师正睁开眼睛。他脖颈处硬币大小的溃烂伤口中，半截加密芯片在福尔马林溶液里闪着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