污水漫过陈晓暖的战术腰带,X光片在紫外线下显露出更多细节。那些针孔状阴影呈螺旋状排列,恰好对应着吴振邦脖颈处紫斑的溃烂轨迹。她摸出防水袋装好证据,头顶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摩擦声。
"林轩?"她按住耳机呼唤,回答她的只有剧烈喘息声。排水渠尽头隐约传来犬吠,三条杜宾犬的红外项圈在黑暗中忽明忽暗,犬齿挂着新鲜的血肉碎屑。
陈晓暖反手抽出配枪,子弹击中渠壁溅起火星。犬群受惊后退的瞬间,她踩着浮肿的动物尸体跃上检修梯。生锈的钢筋刺穿掌心,血腥味刺激得犬群狂性大发。最凶猛的杜宾犬扑咬她脚踝时,渠顶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。
"低头!"林轩的嘶吼混着铁链断裂的轰鸣。陈晓暖抱头蜷缩的刹那,半吨重的混凝土预制板轰然砸落,将犬群拍成血肉模糊的肉饼。污水裹着碎骨涌向城市管网,林轩从坍塌的脚手架缺口伸出手:“抓住!”
男人掌心粘腻的触感让陈晓暖心头一颤。借着手电筒光束,她看清林轩小臂布满针孔,病号服袖口渗出的血渍泛着诡异的蓝紫色。这是中毒的征兆,与律师尸体上的黑血如出一辙。
"抑制剂每六小时注射一次。"林轩扯开衣领,锁骨处的刺青正在溃烂,"吴振邦在制药厂地下三层…咳咳…用活体培养抗体…"他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溢出的血沫在渠壁苔藓上蚀出细小的孔洞。
陈晓暖拽着他翻过围墙,身后传来缉毒组的警笛声。张明阳的怒吼穿透雨幕:"陈队!别被嫌疑人蛊惑!"她突然转身举枪,子弹击中警车引擎盖:“张组长怎么知道我们在排污渠?”
对讲机陷入死寂。林轩趁机将U盘塞进她战术背心夹层,指尖冷得像具尸体:"密码是你父亲殉职坐标。"他扯下电子表,倒计时显示11:14:27,“去老码头17号仓库,那里有…”
枪声骤响。林轩肩头炸开血花,陈晓暖拽着他滚进集装箱夹缝。子弹击穿铁皮的火星照亮张明阳狰狞的脸,男人警服左襟沾着排水渠特有的绿色藻类。
"你跟踪我。"陈晓暖换弹匣的手稳如磐石,“三小时前在港口仓库,那个戴蜈蚣疤面具的杀手身上也有这种藻类。”
张明阳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个微表情让陈晓暖想起父亲殉职案卷宗里,那个目击者描述凶手听到警笛时的反应。她突然调转枪口指向东南角:“吴振邦给你注射的抑制剂,是不是掺了荧光剂?”
探照灯应声亮起。张明阳下意识抬手遮挡的面部,鼻孔边缘残留的荧光粉末在强光下无所遁形——这正是制药厂爆炸现场独有的标记物质。
集装箱突然剧烈晃动。陈晓暖护着林轩扑向货轮方向,身后传来张明阳撕心裂肺的惨叫。他们回头时,正好看见三条杜宾犬将男人扑倒在血泊中,犬牙精准撕开他后颈的紫斑肿块。
"他在培养皿里待过。"林轩的电子表开始疯狂闪烁,“这些狗只攻击携带病原体的人…”
货轮汽笛撕裂夜空。陈晓暖拖着林轩跳上舷梯时,瞥见甲板阴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。那人转身的瞬间,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——是父亲当年的助手周慕云,本该在医疗事故中烧成焦尸的人。
"陈医生最得意的作品。"周慕云举起装有蓝色液体的试管,"三十七个孩子里唯一成功的融合体。"他掀开左臂衣袖,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和林轩相同的青紫色,“而你是最完美的受体。”
货轮突然开始倾斜。陈晓暖抱紧林轩撞破舷窗坠海时,看见周慕云将试管扎进自己脖颈。老码头方向腾起冲天火光,17号仓库在爆炸中化作纷飞的纸片——全是泛黄的骨髓移植同意书。
冰冷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,陈晓暖摸到林轩腰间硬物。那是枚烧变形的银戒,内圈刻着父亲殉职的日期。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,她想起移植手术前夜,父亲将这样的戒指埋进医院花坛时说:“这是最后的保险。”
"醒醒!"她拍打林轩惨白的脸,男人锁骨处的刺青正在渗血。CT030817的编号被海水泡得发胀,与银戒内侧的刻痕完全重合。远处传来快艇引擎声,陈晓暖咬开急救包给林轩注射肾上腺素,发现他后颈有三处排列奇特的针孔。
缉毒组的探照灯笼罩海面时,陈晓暖突然撕开林轩的衣襟。男人心口处的陈旧刀疤让她呼吸停滞——这与父亲遇害现场提取的凶器完全吻合。但法医报告显示,那道致命伤是十年前形成的。
"当年手术室…咳咳…有两个人…"林轩突然睁眼,瞳孔泛着回光返照的清明,"你父亲调换的不止是检测样本…"他的手指深深抠进陈晓暖腕间的旧伤,那是骨髓移植留下的疤痕,“还有受体和供体…”
快艇逼近的浪花中,陈晓暖摸到林轩藏在鞋底的微型胶卷。最后的光线下,她看清那是父亲站在移植舱前的照片,玻璃倒影里赫然是年轻时的吴振邦。而舱内躺着的孩子,后颈有三点排列的胎记。
货轮彻底沉没的漩涡将两人卷向深海。陈晓暖在意识模糊前握紧银戒,戒圈突然弹出一截刀片,割破她指尖的同时,荧光血液在海水中扩散成发光的轨迹。
“抓住发光带!“缉毒组的吼声仿佛来自天外。陈晓暖被拽上快艇时,看见林轩像断线木偶般沉向黑暗。他最后的口型在说"账簿”,右手比划着父亲教她的那个特殊手势——当年在移植舱里,这个手势的意思是"活下去”。
解剖台无影灯亮起时,陈晓暖盯着物证袋里的银戒。技术科用激光扫描戒圈,显现出隐藏的电子芯片。当破译后的文件投射在屏幕,她看见2003年的移植记录被篡改的痕迹——CT030817原本的受体姓名是林建国,父亲在签字栏用红笔划掉改成了陈晓暖。
"查林建国!"她扯掉输液针头,带血的棉球滚落到张明阳的尸检报告上。法医突然敲门:“陈队,殡仪馆出事了!”
冷藏柜冒着森然白气。本该死亡的律师尸体不翼而飞,停尸床上用血画着螺旋符号。陈晓暖蹲下查看时,发现血渍尚未凝固,而符号中心摆着枚带齿痕的子弹——正是父亲殉职案现场丢失的证物。
"他在挑衅。"陈晓暖的指甲掐进掌心,“当年开枪的人还活着。”
物证室突然响起刺耳警报。陈晓暖冲进去时,正撞见周慕云在焚烧档案。男人腐烂的左手握着喷火枪,右臂皮肤下鼓起蚯蚓状的凸起:“陈医生要是知道受体变成病原体…”
子弹贯穿周慕云额头的瞬间,陈晓暖看见他露出解脱的微笑。燃烧的档案册页纷飞,某张泛黄的诊断书飘落脚边——患者姓名林建国,诊断结果处盖着"供体污染"的印章,签署医师是吴振邦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匿名短信传来段视频:暴雨中的跨海大桥,林轩浑身是血地爬向悬崖边缘。拍摄者皮鞋上的反光让陈晓暖浑身发冷——那是张明阳葬礼上别在警服胸前的徽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