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：孔雀蓝

沈风的手指在冷冻柜玻璃上刮出刺耳声响，陈明袖口的孔雀蓝油漆在照片里晕成毒蕈般的斑点。晴夏的配枪突然调转方向，枪口在沈风与陈明之间震颤出银色弧光。
"七年前卧底行动报告是你签发的。"沈风碾碎掌心的薄荷糖，砂糖颗粒混着冰碴嵌入伤口，"我室友出事前三天，你调走了他的防弹衣。"
陈明扯开浸透雨水的制服衬衫，胸口的弹孔疤痕在冷库白雾中泛着青紫："当年化工厂爆炸，是你父亲亲手给我别上的警徽。"他猛地掀开左臂，烧伤疤痕下隐约可见电子镣铐的环形印记。
仓库顶棚突然炸开催泪瓦斯弹，沈风拽着晴夏扑向冷冻柜间隙。防毒面具带扣断裂的瞬间，他尝到晴夏唇间血腥味——那是三小时前被他咬破的薄荷糖划伤的口腔黏膜。
"通风管道！"晴夏将镊子卡进排风扇叶，医用剪刀在铁皮上剐蹭出火星。当沈风托着她腰肢钻进管道时，陈明的怒吼混着弹壳坠地声在下方炸响："你以为那些冷冻器官标本为什么能保存二十年？"
化工厂废墟的探照灯刺破浓雾。沈风抠掉嵌进掌心的铁锈，战术手电扫过墙上斑驳的"TC033"喷漆编号。晴夏突然踉跄，高跟鞋卡进排水渠盖板，扯破的丝袜下渗出蓝色液体。
"是钴60溶液！"她攥紧沈风手腕的力度像溺水者，"当年爆炸泄露的放射性物质..."
沈风撕开她裙摆的手蓦地顿住。布料内侧用荧光丝线绣着化学结构式，在紫外线灯下显露出苯环嵌套的警徽图案——与李国华病房墙上的涂鸦完全一致。
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，技术科小赵的尖叫刺破夜空："剩余三十六个冷库同时启动自毁程序！温度正在突破临界点！"
晴夏的瞳孔在防辐射面具后收缩："零下十八度是保存DNA的最佳温度，如果升温..."她突然扑向生锈的反应釜，医用镊子从缝隙夹出半截冷冻运输单，"TC033是冷链编号！这些尸体都是..."
沈风踹开变形的安全阀，手电光束照亮釜内密密麻麻的证物袋。每个密封袋都装着不同年份的警用纽扣，浸泡在淡蓝色防腐剂中的金属表面，全都刻着化工厂爆炸案死难者的姓名缩写。
防爆车在跨海大桥上甩出漂移轨迹。沈风盯着平板电脑上跳动的温度曲线，喉结滚动着咽下第十颗薄荷糖。晴夏突然扯住他战术背心："冷链运输单的签发日期！"
泛黄的纸片在车灯下显出深浅不一的水渍，2003年12月24日的打印墨迹边缘，重叠着2010年打印机特有的网格纹路。沈风猛地踩死刹车，轮胎摩擦护栏迸发的火星照亮桥墩上的涂鸦——三十七个卡通笑脸用孔雀蓝油漆画成，每个笑脸嘴角都挂着警徽吊坠。
"伪造文件用的是市局三号会议室的惠普激光打印机。"沈风攥碎方向盘套，"陈明上周刚领过硒鼓。"
晴夏的指甲掐进他小臂："李国华病房的涂鸦颜料检测出二噁英成分，只有长期接触化工厂污染物才会..."她的声音突然被爆炸声吞没，桥面在惊天动地的震颤中塌陷，防爆车腾空的瞬间，沈风看见陈明站在断桥尽头，手中遥控器的红光像极了五年前引爆化工厂的那枚。
咸涩海水灌进鼻腔时，沈风听见父亲临终的心电监护仪警报。他箍紧晴夏的腰肢撞碎车窗，玻璃碎片在战术手套上划出十字血痕。漂浮的冷链运输箱擦过肩膀，透明舱盖里赫然是副市长秘书的尸体——耳后缝合线崩开处，露出陈明年轻时获得三等功勋章的照片。
"他要销毁所有证据..."晴夏呛着水打开手机防水袋，冷冻舱密码锁界面突然跳出虹膜识别提示。当沈风将她推上救生筏时，自己却向着沉没的运输箱潜去。
水下二十米，手电光束照亮箱体侧面的化学方程式。沈风用匕首刮去海藻，泛白的油漆显出"TC033=甲基苯丙胺+钴60"的字样。运输箱突然自动开启，成捆的警用档案袋喷涌而出，每份封皮都印着不同年份的缉毒报告。
肺部的灼痛达到临界点时，沈风在最后一份档案里看到了自己的警员编号。防水墨水写就的批注在海水浸泡下显形："卧底计划终止于2010.12.24，原因：线人身份暴露。"而签发人签名栏里，陈明的公章印迹还带着没擦净的孔雀蓝油漆。
海岸线浮标上的警示灯将沈风拖出水面。晴夏撕开他浸透的制服，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心口的瞬间，她看见沈风锁骨处的陈旧弹孔——与陈明胸口的疤痕形成完美的对称图形。
"当年互换身份的...是你们？"晴夏的镊子夹起他内袋里的半枚警徽，断裂处与陈明持有的那枚严丝合缝。
沈风咳出带着薄荷清香的咸水，GPS定位器从战术靴跟部弹出红光："禁毒行动那晚，陈明的防弹衣里藏着海洛因..."他忽然翻身压住晴夏，子弹擦着耳畔没入礁石，孔雀蓝的漆雾在月光下绽开毒花。
陈明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渗出金属寒意："你以为父亲真是殉职？他打开的那个保险柜里..."遥控器按键声响起，沈风怀中的警用终端突然显示全市冷库温度突破临界值，此起彼伏的爆炸定位在地图上连成带缺口的耳垂轮廓。
晴夏突然抢过配枪，子弹击碎三百米外的信号塔。在陈明的咒骂声中，她扯开沈风染血的衣领，咬住那颗随心跳起伏的薄荷糖："活下去，才能看到他们害怕的样子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