噬渊龙骨崩塌的轰鸣声仍在耳畔回荡,吴语攥着半枚渗血的王印,指腹摩挲着阴刻的"傩主镇渊"四字。顾风突然扯住他的战术背心往后拽,三人险险避开坠落的钟乳石柱,尖锐石棱擦着冉宸的背包划开道口子,露出里面泛着翡翠荧光的菌丝样本。
"这些菌丝在生长。"冉宸迅速用密封袋封住破口,“它们正在重组生物电波频率。”
坍塌的溶洞将暗河改道,浑浊江水裹挟着青铜器残片涌向东南方。吴语将青铜罗盘平放在浸水的战术手册上,发现原本指向野人山的指针此刻正疯狂震颤,在傩面刻度与虎纹方位间来回摆动。
顾风突然抽出苗刀斩断岩缝里钻出的菌丝,刀刃带起的翡翠色黏液在半空凝成傩面形状。"是苏清浅的追踪标记。"他脖颈处的黑虎噬尾刺青泛起血丝,“噬渊龙魂溃散时,有部分能量被菌丝吸收了。”
三人顺着暗河改道形成的临时水道泅渡,冉宸的防水相机不时亮起闪光。当镜头扫过某处岩壁时,他突然倒抽冷气:“这些青铜锚链…是倒着镶嵌的。”
吴语抹开岩壁苔藓,露出下方交错排列的青铜链环。每枚链环内侧都阴刻着微型三眼虎纹,与顾氏宗祠屋檐下的镇宅图腾形成镜像。"滇南古墓常见的逆葬制。"他指尖划过链环接缝处的翡翠锈迹,“墓主希望死后魂魄倒行逆施,挣脱轮回。”
前方水道突然收窄成一线天,湍急水流中漂浮着大量青铜傩面。顾风用登山绳将三人腰身相连,苗刀在岩壁上划出串火星:“抓紧!”
漂流过狭窄河道时,吴语看见两侧岩层里嵌着成排青铜棺椁。每具棺盖都铸有虎噬龙尾的浮雕,龙眼位置镶嵌的翡翠石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流转着诡异幽光。当水流卷着他们擦过某具棺椁时,棺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。
"别碰棺椁!"顾风厉喝声被水流击碎。冉宸的夜视仪突然爆出雪花纹,他摘下设备时,发现镜片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傩面鬼影。
冲出峡谷刹那,三人被抛进环形水潭。吴语呛着水抓住潭边青铜锚链,发现链环末端拴着具二十米长的龙形石雕——龙首第三只眼窝正是顾风兽牙项链的形状。
"野人山祭祀场。"顾风抹去脸上水渍,苗刀指向石雕后方若隐若现的吊脚楼群,“顾氏分家最后的据点。”
月光刺破云层时,三人同时僵住。那些看似普通的吊脚楼,每根立柱都是倒插的青铜镇龙钉,檐角悬挂的也不是寻常铜铃,而是缩小版的噬尾棺椁。夜风吹过时,棺椁相互碰撞发出的竟是傩戏铜锣的闷响。
冉宸调试着被水泡坏的磁场探测器:“整片建筑群构成个巨型三眼虎纹,我们正站在瞳孔位置。”
吴语突然按住两人肩膀。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,吊脚楼二层窗棂后,赫然立着七具身穿顾氏苗服的无头尸骸。每具尸骸脖颈断面都插着青铜傩面,面纹正是他们在暗河见过的虎噬龙尾图。
"是分家的守陵人。"顾风咬破指尖在苗刀刻纹上涂抹,“当年祖父带本家撤离时,分家七兄弟自愿留下镇守噬渊龙脉。”
菌丝蠕动的簌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吴语转身时,看见苏清浅的白色旗袍在吊脚楼转角一闪而过,她手中的翡翠傩面正在吸收月光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三眼龙影。
"追!"顾风率先冲向最近的吊脚楼。腐朽的木楼梯在他们脚下发出濒死般的呻吟,二楼陈列的青铜祭器却光洁如新。吴语注意到供桌上那盏人鱼膏灯——火焰竟是倒着燃烧的。
冉宸用镊子夹起灯油样本:“是混合了傩血的尸油,这些火焰…在抽取氧气。”
供桌后方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,墙壁向两侧滑开,露出密室中央的青铜浑天仪。仪体表面密布着三眼虎纹与龙鳞刻痕,中央凹槽恰好与半枚噬渊龙王印吻合。
"这是龙脉定位器。"吴语将王印按进凹槽,“但需要…”
话未说完,苏清浅的冷笑从梁上传来。她倒挂在房梁的身影宛如白色蝙蝠,翡翠傩面裂开道缝隙:“少了分家的血祭,浑天仪可不会转动哦。”
顾风挥刀斩断她垂下的菌丝,却见那些断裂的菌丝迅速聚合成傩面鬼兵。冉宸掷出电磁脉冲器的瞬间,吴语瞥见浑天仪某处虎纹闪过血光——与他手中青铜罗盘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。
“顾风!割开虎纹第三只眼!”
苗刀刺入青铜刻痕的刹那,密室地面突然浮现出荧光傩阵。七具无头尸骸竟自行走入阵眼,脖颈处的青铜傩面喷出翡翠火焰。浑天仪在轰鸣中开始旋转,投射出的星图与野人山地形完美重合。
苏清浅发出恼怒的尖啸,翡翠傩面裂痕中钻出龙形菌丝:“你们竟敢动用分家的血傩阵!”
星图光束突然聚焦在某处山坳,吴语的罗盘针尖在此刻停止颤动。顾风挥刀劈开扑来的鬼兵,拽着两人撞破木窗跃下。着地瞬间,他们听见身后吊脚楼传来傩戏唱腔——那七具无头尸骸正在阵眼中跳着诡异的镇魂舞。
"星图指向野人山腹地的虎眼潭。"冉宸边跑边整理数据,“磁场数据显示那里有座倒置的青铜金字塔。”
穿越密林时,三人不断遭遇菌丝幻化的傩面鬼影。顾风脖颈刺青已蔓延至锁骨,每次挥刀都会带起血色虎纹。吴语发现那些被斩断的菌丝落地即生,竟在腐殖质中长出微型青铜傩面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他们终于摸到虎眼潭边缘。月光下,潭水泛着翡翠色的涟漪,水面倒映出的却不是星空,而是无数游动的三眼虎纹。潭中央矗立的青铜金字塔完全违背物理规律,塔尖向下刺入潭底,塔身布满会呼吸的鳞状青铜片。
"这是噬渊龙的蜕鳞塔。"顾风扯开浸透傩血的衣襟,心口虎纹上的龙形疤痕正在渗血,“每块龙鳞都封印着万名战俘的怨魂。”
冉宸用热成像仪扫描塔身:“塔底有生物热源,体型超过三十米…是活物!”
苏清浅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对岸。她摘下翡翠傩面按入潭水,整个虎眼潭瞬间沸腾。菌丝裹挟着青铜鳞片冲出水面,在空中聚合成半透明的龙形轮廓。
"多谢你们激活血傩阵。"她的笑声夹杂着龙吟,“现在噬渊龙魂终于能借体重生了!”
蜕鳞塔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,塔身鳞片层层翻起,露出下方翡翠色的血肉组织。顾风突然将苗刀刺入心口疤痕,蘸血在虚空中画出完整的三眼虎纹:“吴语!王印按在潭心!”
当半枚噬渊龙王印触及水面时,潭底突然升起九具青铜噬尾棺。棺盖弹开的刹那,吴语看见每具棺内都蜷缩着与顾风容貌相似的干尸——正是顾氏分家七兄弟缺失的头颅!
冉宸将电磁脉冲器调到最大功率:“这些头颅才是真正的阵眼!”
苏清浅操控的龙魂俯冲而下,却被突然苏醒的噬尾棺截住。七具干尸头颅同时睁开第三只眼,瞳孔中射出的金光交织成傩面大网。顾风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苗刀上,刀刃刺入龙魂逆鳞的瞬间,整座蜕鳞塔开始崩塌。
"不可能!"苏清浅的旗袍被反噬的傩血点燃,“分家的镇魂术明明已经…”
"祖父留下的最后手札。"顾风扯出贴身收藏的染血丝绢,“七兄弟的无头尸,正是为了今日能身首分离镇龙!”
潭水在剧烈震荡中形成漩涡,将翡翠龙魂扯向潭底。吴语死死按住颤抖的王印,看见漩涡深处睁开只巨大的三眼——那才是噬渊龙真正的本体。
七具噬尾棺突然合拢,将龙魂封印成翡翠珠链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,青铜金字塔已沉入潭底,水面只漂浮着苏清浅残破的旗袍碎片。
冉宸从潭边捞出块刻着傩面的青铜板:“上面说,噬渊龙每四十九年蜕鳞一次…”
顾风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带着翡翠光泽。吴语掀开他衣襟,发现心口虎纹已完全化作龙形,第三只眼的位置正在皮下跳动。
"去滇西…"顾风攥住半枚王印,“最后的蜕鳞地…在顾氏祖陵…”
晨雾漫过虎眼潭时,青铜罗盘再次指向西南。菌丝在阳光下蜷缩成翡翠粉末,风中残留的傩戏铜锣声,恍惚间化作古老苗语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