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：血契

青铜棺里涌出的黑雾裹着槐树花的腥甜，周清被杨爽的银发拽出祠堂时，看见她锁骨处的卍字血痕正在急速扩散。那些血丝像活物般钻进银锁碎片，在月光下凝成颗泛着青光的泪珠。
"接住！"杨爽甩出银发缠住泪珠，发梢触及的瞬间突然窜起幽蓝火焰。周清抄起铜镜接住火球，镜面浮现出八十年前的泳池——祖父握着青铜匕首，刀尖悬在杨澈左眼上方三寸。
李珊珊的尖笑突然从背后传来："新郎新娘拜天地咯！"她腐烂的指尖戳进周清肩胛骨，五个穿嫁衣的伥鬼扯着红绸缠上他脖颈。铜钱剑斩断绸缎的刹那，绸布渗出粘稠黑血，在地面蜿蜒成"生同衾死同穴"六个字。
杨爽的银发绞碎最后半块八卦镜，镜框里掉出把缠着红线的铜钥匙："去东厢房！"她话音未落，整座老宅的地面突然塌陷。周清拽着她滚进密道时，看见塌陷处涌出腥臭血水，水面浮着八十个贴着生辰八字的纸人。
密道石壁上嵌满人骨，头盖骨的眼窝里塞着槐木珠。周清摸到块刻着镇煞符的砖石，符咒中央的凹槽形状与铜钥匙完全契合。钥匙插入的瞬间，整条密道亮起幽幽绿光，映出墙上褪色的工笔壁画——穿中山装的祖父正在给杨澈梳头，梳齿间缠绕的不是头发，而是细如蛛丝的血管。
"这是活人妆奁。"杨爽的指尖抚过壁画中梳妆台，银锁突然发出蜂鸣，"用至亲血脉做引，把活人生魂封进…"她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，后颈的青铜秤杆烙印渗出黑血，在地面聚成个倒写的"囚"字。
密道尽头传来铁链拖拽声，周清嗅到浓重的尸蜡味。推开生锈的铁门，三具青铜棺呈品字形悬在血池上方，棺身缠着的铁链上挂满银锁。最大那具棺材的盖板裂开缝隙，露出半张泡胀的脸——竟是失踪三年的游泳教练王振涛！
"周同学小心！"杨爽的银发突然缠住周清脚踝往后拽。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窜出条血藤，藤蔓顶端的花苞裂开，露出李珊珊扭曲的脸："陪我们玩呀…"花蕊里伸出数十根骨针，暴雨般射向二人。
铜钱剑舞成光幕，骨针触及铜钱的瞬间爆出青烟。周清趁机掷出犀角粉，烟雾中浮现出八十年前的送亲队伍——八个纸人抬着青铜棺，祖父走在队伍最前方，手中的青铜秤杆正挑着个滴血的银锁。
"原来银锁是秤砣！"周清扯断五帝钱串，将铜钱塞进杨爽的银锁孔，"你才是镇煞的秤杆！"铜钱入孔的刹那，血池突然沸腾，三具青铜棺的锁链同时绷断。
王振涛的尸体突然睁眼，肿胀的指节抓住周清手腕："钥匙…在泳池底…"他喉管里涌出大股槐花瓣，花瓣落地变成带血的银锁碎片。杨爽的银发绞住尸体脖颈，发丝勒进腐肉时带起串火星：“他在说谎！”
血池中央突然升起石台，台上摆着对缠红线的合卺杯。周清正要上前，李珊珊的嫁衣突然从屋顶垂下，袖口窜出密密麻麻的银丝。杨爽甩出铜镜挡在他面前，镜面映出嫁衣真容——根本不是布料，而是用泡胀的人皮缝制的。
"当年她们把我按进泳池…"杨澈的声音突然从合卺杯里传出，"周清河用铜钱剑剖开我胸膛时，你祖父正在喝合卺酒！"酒杯突然炸裂，碎片划破周清脸颊，血珠滴在石台上，竟浮现出父亲被银发勒毙的画面。
杨爽的银锁突然飞向血池，锁孔射出银光击碎中间那具青铜棺。棺盖掀翻的刹那，周清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棺底，八字周围画着八十个同心圆，每个圆里都嵌着片带血的指甲。
"换命契！"杨爽的银发突然刺入他太阳穴，"你祖父用八十条人命给你续…"剧痛中闪过画面：父亲握着铜钱剑刺向孕妇打扮的杨澈，而她隆起的腹部正浮现出杨爽的脸。
血池突然伸出无数泡胀的手，周清挥剑斩断的残肢落地即化成银锁。李珊珊的嫁衣缠上他腰际，人皮缝隙里钻出大把槐树根须："吉时到了…"根须刺破皮肤的瞬间，周清嗅到中元节纸灰的气味。
杨爽突然扯下大把银发塞进嘴里，咀嚼时发出的脆响令人牙酸。她瞳孔彻底变成银色，锁骨处的卍字血痕裂开，露出里面银光璀璨的锁芯：“以煞破煞，开！”
银锁碎片突然聚成把钥匙，插入血池底部的瞬间，整座老宅响起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。周清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，坠落的瞬间看见杨爽被青铜秤杆贯穿心口，秤杆另一端连着祖父的虚影。
"抓住！“杨爽的银发缠住他手腕，发丝间渗出泛着槐花香的血。周清借力荡到石台后方，这里竟藏着间贴满符咒的密室。供桌上的牌位用朱砂写着"爱妻杨澈”，而香炉里插着的不是线香，是八十根缠着银丝的人骨。
牌位突然渗出黑血，周清用铜钱剑挑起供桌下的蒲团，发现下面压着本泛黄的日记。翻开第一页就看到祖父的字迹：“民国廿三年七月初七，用杨氏双生女镇锁龙池，然阴煞反噬，须以嫡孙为棺椁…”
密室外传来杨澈的尖啸，整面墙突然凸出人脸轮廓。周清扯下供桌黄布裹住日记，转身时撞见杨爽正用银发织就的网困住李珊珊。那些嫁衣伥鬼在网中扭曲成麻花状，每转动一圈，杨爽后颈的秤杆烙印就加深一分。
"东南巽位！"杨爽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地上，竟腐蚀出个八卦图案，"用合卺杯盛我的血…"她突然撕开校服领口，银锁孔洞处涌出的不再是血，而是泛着银光的液体。
周清抄起供桌上的青铜觞，接住那捧银血时，杯中突然浮现出八十年前的婚礼现场——祖父握着秤杆挑开杨澈盖头，而真正的合卺酒里泡着对脐带缠绕的银锁。
整座密室突然剧烈震颤，供桌下的暗格里滑出把缠着红绳的剪刀。周清想起父亲总别在腰间的旧剪刀，刀刃上永远沾着洗不掉的槐树汁液。他握住剪刀的刹那，耳边响起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：“剪断…脐带…”
"原来是这样！"周清突然将剪刀刺向杨爽心口的银锁孔。刀尖触及的瞬间，整座老宅响起婴儿啼哭，八十个银锁同时浮空，锁孔射出银光汇聚成道光柱。
杨澈的嫁衣在光柱中燃烧，她腐烂的半边脸开始脱落："你们周家…"话未说完，银锁碎片突然聚成把秤杆，重重砸在她天灵盖上。周清趁机将合卺杯中的银血泼向光柱，血雾中浮现出父亲用铜钱剑刺穿祖父后背的画面。
血池突然干涸，露出底下刻满符咒的青铜棺。棺盖上用银锁碎片拼成的图案，正是杨爽锁骨处的卍字血痕。周清掀开棺盖的瞬间，整座老宅的牌位同时炸裂，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组成八个血字：因果轮回，以命抵命。
杨爽的银发突然缠住他脖颈，力道却轻柔得像在拥抱："该还债了…"她指尖抚过周清心口，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银锁印记。没等他反应，杨爽突然拽着他跃入青铜棺，棺盖合拢的刹那，周清听见八十个银锁同时落锁的声响。
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眉心，杨澈的声音混着杨爽的喘息在耳边响起："双生煞的局，要两个至亲血脉才能破…"周清感觉心脏被银丝缠绕，父亲遗留的铜钱剑突然发烫，剑柄处浮现出个"爽"字。
棺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唢呐声，像是送亲又似送葬。周清在绝对的黑暗里摸到杨爽颤抖的手，她指尖正在渗出银光：“记住，破棺咒是…”
剧烈的震动突然打断话语，青铜棺以诡异的角度竖立起来。周清的后背撞上棺壁，闻到浓重的尸臭混着槐花香。棺盖开启的刹那，他看见泳池底的八十具青铜棺正在缓缓升起，每具棺材里都站着个穿嫁衣的杨澈，而她们手中都握着把滴血的铜钱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