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换命棺

银顶针插入锁孔的刹那，沈成文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咯咯声。暗门吱呀开启的缝隙里泄出陈年霉味，混着缝纫机油特有的金属腥气。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"青瓦旧事"发来段模糊视频——四十年前的裁缝铺工作台，五色线正自动穿梭在染血的绸缎间。
"是换命棺的引魂线！"晴天扯住沈成文衣摆，冲锋衣肩头渗着墨绿色尸液，“这些线连着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面东墙轰然坍塌。三百具铜钱尸的腐手穿透砖石，挂着铜钱的烂肉簌簌掉落。阿蛮突然拽下铜钱耳坠塞进沈成文掌心，冰凉触感中，耳坠化作滩血水，显露出内层暗刻的八卦纹。
"用童子血！"她后颈胎记裂缝渗出黑血，溅在铜钱尸虫燃起的幽火上，“你包里的相机！”
沈成文摸到尼康F3冰冷的金属机身，取景框里赫然映出暗门后的场景——三十平米的空间内，七台老式缝纫机围成北斗状，机身上缠绕的五色线全部通向中央的柏木棺材。棺材盖上用朱砂画着双头蛇图案，蛇眼位置钉着两枚铜钱，正是阿蛮耳坠的样式。
微信提示音疯狂响起。"往生人"在群里上传了张泛黄的字条特写：【丙辰年七月十五，沈周换命契成】。落款处两个血指印中，较小的那个指纹与沈成文右手拇指完全吻合。
"原来你才是祭品…"晴天突然抓住他手腕，暗红指甲掐进皮肉，“双生子换命，活人养尸仙！”
腐尸的低吟突然变成尖啸。铜钱尸虫组成的浪潮撞破最后半面砖墙，林琛的遗体突然弹坐起来，尸斑符咒在皮肤下游走成血色经文。他机械地抓过陈骁的登山镐，对准棺材盖的铜钱狠狠砸下。
"拦住他！"阿蛮的尖叫混着缝纫机突然启动的哒哒声，“钉棺铜钱落地，尸仙就要…”
棺材盖被掀开的瞬间，手机自动播放录音。沈父年轻时的声音混着缝纫机节奏："阿琛乖，把红绸盖在妹妹脸上…"接着是女童撕心裂肺的哭喊，以及布料撕裂的脆响。
沈成文冲向棺材的刹那，五色线突然缠住脚踝。取景框里，棺内躺着两具裹红绸的童尸，腐烂的指节紧紧相扣。较矮那具的天灵盖上，银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——正是他手中之物。
"青瓦旧事"发起视频通话。接通后画面剧烈晃动，四十年前的沈父正将哭喊的女童塞进棺材。镜头扫过工作台，五色线卷轴旁摆着本摊开的族谱，某页用朱砂圈着"换皮"二字。
晴天突然将铜镜按在棺沿。镜面映出的童尸突然睁眼，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："哥哥…"声音竟与阿蛮有八分相似。缠住沈成文的五色线应声断裂，化作满地扭动的尸虫。
林琛的尸身在此刻扑到棺材上，腐烂的手指抠向童尸心口的铜钱。阿蛮突然割破掌心，将血抹在沈成文眼皮上：“看仔细！”
视野染红的瞬间，棺材里的景象骤然变化。两具童尸化作活生生的女童，穿着七十年代的碎花褂子。较高的那个正把铜钱塞进妹妹嘴里，腕间银镯刻着沈家族徽。
"是换命术…"晴天扯开童尸衣襟，露出心口暗红的符咒，"姐姐承灾，妹妹纳福…"她突然转头盯着沈成文，“你就是那个本该夭折的…”
手机疯狂震动，父亲号码发来短信：【开棺取线，沈家血脉可断】。几乎同时，"往生人"上传了张老照片：年轻的周师傅正在给女童量尺寸，背景的染缸里浮着半张男人脸——正是沈父。
铜钱尸潮水般涌入门内。沈成文抓起工作台上的铜剪刀，发现刃口沾着干涸的黑血。阿蛮突然夺过剪刀划开自己小臂，血珠溅在五色线上竟发出烙铁淬火的滋啦声。
"用这个剪断主棺线！"她将染血的剪刀抛过来，“北斗第七星方位！”
沈成文扑向东南角的缝纫机，取景框里显示机身缠绕的五色线泛着幽幽蓝光。铜剪刀触及丝线的瞬间，整间屋子剧烈震颤。棺材里突然伸出双青灰色的手，指甲缝里嵌满生锈铜钱。
“往生人"在群里直播：画面中央的棺材正在渗血，弹幕疯狂刷着"333”。定位地址突然跳转到沈家祖宅祠堂，某个坐标点不断闪烁红光。
晴天甩出铜镜砸中尸手，镜面映出的影像却是沈家祠堂的实时画面——三百具铜钱尸正集体跪拜，腐烂的额头紧贴青石板，姿势与林琛的尸身如出一辙。
"是生桩归位！"阿蛮拽着沈成文滚到工作台下，躲开崩飞的棺材板，“快剪！”
沈成文咬牙剪断最后一根主棺线，整口柏木棺材突然炸裂。碎木纷飞中，两具童尸化作黑烟盘旋而上，在空中凝成双头蛇形状。手机从口袋滑出，"青瓦旧事"的朋友圈自动更新：沈家祖宅的招魂幡无风自动，幡尾铜铃正淌下新鲜血珠。
林琛的尸身突然发出非人嘶吼，扑向黑烟形成的蛇眼。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他脖颈，暗红指甲在线上划出符咒：“沈成文！族谱！”
工作台下的抽屉应声弹开，泛黄的族谱被尸虫托举而出。沈成文翻开潮湿的纸页，发现"换皮"章节夹着张人皮契约——正是当年沈父与周师傅签下的血契。契约背面用尸油写着八个字：以子换命，尸仙为证。
阿蛮突然闷哼一声，后颈胎记完全裂开，钻出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铜钱。沈成文捡起铜钱的瞬间，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四岁那年被父亲按在染缸边，后颈烙下滚烫铜钱的剧痛。
"原来你才是阵眼…"晴天扯过染血的五色线缠住他手腕，“用你的血重启契约！”
铜钱尸虫突然集体自燃，绿火中浮现出周师傅腐烂的面孔。沈成文将铜钱按在血契落款处，契约突然腾空而起，在空中燃烧成灰。灰烬飘落处，三百铜钱尸同时发出最后一声哀嚎，化作满地腥臭的血水。
手机突然响起刺耳铃声。父亲号码发来最后条短信：【祠堂地窖】。定位地图上，代表沈成文的光点正与"换命棺"坐标重合。
阿蛮瘫坐在血泊中，铜钱耳坠完全化作灰烬："还没结束…"她指着仍在运转的缝纫机，“主棺线连着真正的…”
轰隆巨响打断她的话。祠堂方向升起血色烟柱，微信群里"往生人"上传了实时视频：沈家祖宅正在坍塌，地窖口爬出个裹着红绸的身影，发间别着枚银顶针。
晴天突然扯开沈成文的衣领，暗红指甲点在他后颈铜钱疤上："这是尸仙印。"她声音发颤，“当年换命契约的活契…”
缝纫机突然集体爆开，飞射的零件中，五色线自动编织成件血色寿衣。寿衣领口绣着沈家族徽，下摆铜铃叮当作响。沈成文的相机自动连拍，每张照片都显示寿衣套在透明人影上。
"青瓦旧事"更新了朋友圈定位，地址精确到祠堂地窖的棺材坐标。配文是：【子时三刻，往生门开】。点赞列表里，林琛和陈骁的头像渗出新鲜血渍。
阿蛮突然拽过工作台下的染缸碎片，割破自己手腕："以血引路！"血珠滴在寿衣上竟形成箭头，直指祠堂方向。晴天摸出铜镜碎片拼凑，镜面映出的地窖画面里，真正的换命棺正在渗出黑血。
手机在此刻没电关机，最后瞬间的亮光里，沈成文看见自己倒影在染缸残片上的脸——左眼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