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：铜钱咒

旧货市场的白炽灯管滋啦作响，沈成文捏着《滇南葬经》扉页的老照片，铜钱耳坠在霉味里泛着幽光。手机在裤袋里突然震动，"青瓦旧事"在凌晨三点发来视频邀请，接通瞬间传出染缸注水的汩汩声。
“沈先生？”
旧货店老板的油灯凑近，灯影里浮现出半张溃烂的脸。沈成文倒退半步撞翻竹筐，铜器坠地声中，老板从柜台下摸出个檀木盒："这书该配这个。“盒里躺着枚生绿锈的顶针，内壁刻着"周记染坊”。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。沈父的咳嗽声混着裁衣剪开合："阿琛，当年那个女童…"杂音里突然插入晴天沙哑的尖叫，视频画面剧烈晃动，最后定格在供桌下方——褪色的招魂幡上，赫然印着林琛少年时的照片。
"您印堂发黑。"老板用油灯照他后颈，"铜钱胎记变紫了，要死人嘞。"干枯手指蘸着香灰在柜面画符，“这是换命契的利息，周家要收第二笔债了。”
微信提示音炸响。群里新增了"缝尸匠"的ID，头像是个戴着顶针的手，上传了张实时定位地图——红点闪烁在城西废弃纺织医院。评论区的血字弹幕疯狂刷新：“生桩未绝，往生门开”。
晴天突然打来视频电话。她躺在ICU病床，锁骨处的八卦图渗着黑血："我在仁和医院…阿蛮今早失踪了…"画面突然翻转，她背后的监护仪插头悬在半空，根本没插电。
沈成文抓起檀木盒冲进雨幕。出租车司机听到纺织医院地址，突然猛踩刹车："那地方闹鬼！"后视镜里司机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，“上个月有群学生进去直播，三天后全吊死在老烟囱上…”
手机弹出通知，"青瓦旧事"在朋友圈更新九宫格。第七张照片里，阿蛮被五色线捆在生锈的纺织机上，嘴角淌出的黑血在地上汇成铜钱图案。配文：【寅时三刻，骨梭归位】
医院残破的霓虹招牌在雷雨中忽明忽暗。沈成文踹开生锈铁门时，浓重的腐臭味混着棉絮扑面而来。走廊墙皮剥落处，无数铜钱排列成眼睛形状，每个钱孔都在渗出粘液。
“小心脚下！”
晴天从二楼探出头，冲锋衣被血浸透。她甩下捆登山绳："别碰墙上的…"话音未落，沈成文手背已蹭过铜钱。胎记骤然灼痛，手机自动开启直播模式，弹幕里"444"的计数开始疯涨。
纺织车间深处传来缝纫机声。阿蛮被倒吊在横梁上，五色线深深勒进脚踝。晴天割断绳索的刹那，老式纺织机突然自行运转，骨梭在经线间穿梭，织出的竟是张人皮。
"是往生帛！"晴天用铜钱耳坠划破手掌，"快用顶针！"血珠滴在骨梭上，檀木盒里的顶针突然发烫。沈成文戴上瞬间，视线突然穿透黑暗——三十米外的漂染池里，三百具铜钱尸正在黑水中沉浮。
手机直播界面突然卡顿。画面里的沈成文背后，缓缓立起个穿藏青褂子的佝偻身影，手中的裁衣剪距离他后颈仅剩三寸。
"天地玄宗！"晴天掷出浸血的五色线。骨梭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虚影，车间顶棚的铜钱如暴雨坠落。阿蛮挣扎着摸出个油纸包：“爷爷的缝尸笔记…周家要重启往生门…”
微信提示音在空旷车间产生回音。“缝尸匠"发来段四十年前的录音，背景是此起彼伏的哀嚎：”…用双生子的皮做鼓面，骨做鼓槌，在子时敲够九十九下…"杂音中突然响起婴儿啼哭，与漂染池里的扑水声完全同步。
沈成文的后颈突然飙血。晴天用染血顶针刺入胎记："周德昌要借你的皮囊还魂！"铜钱耳坠开始剧烈震颤，漂染池里的黑水漫过门槛，每具浮尸手中都攥着截焦黑脐带。
阿蛮撕开缝尸笔记的封条，泛黄纸页上用血画着阵法："要用往生帛裹住镇物…"她突然指着沈成文的手机，“直播弹幕！快看！”
满屏"444"突然变成血色符咒。漂染池里伸出只青白的手，腐尸抓住晴天脚踝的刹那，沈成文看见池底沉着台老式相机——镜头盖的划痕与他背包里那台一模一样。
"是轮回相机！"晴天被拖向池边时大喊，"它能拍出前世…"五色线缠住横梁，沈成文抓住晴天手腕。漂染池突然沸腾，三百具尸体齐刷刷睁开眼睛。
手机自动对准池底拍照。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沈成文看见自己四岁时站在染缸前，背后是握着剪刀的周师傅。更惊悚的是，取景器里现实中的漂染池正在与记忆中的染缸重叠。
"青瓦旧事"发起位置共享。红点指向车间深处的锅炉房，沈成文当年那台相机突然从池底浮出，镜头自动旋转对准他们。
晴天突然掏出八卦镜："借阴兵！"镜面映出铜钱尸的瞬间，所有腐尸突然定格。阿蛮趁机抛出油纸包里的骨灰：“爷爷，够了！”
缝纫机声戛然而止。锅炉房传来重物坠地声，沈成文冲进去时，只见周师傅的残影正在香炉青烟中消散，他脚下的阵法里摆着七盏倒扣的尸油灯。
手机直播突然中断。最后画面是晴天用八卦镜封住漂染池，阿蛮将缝尸笔记扔进香炉。当消防车鸣笛声传来时，沈成文发现相机里多了张照片——四岁的自己背后，站着个戴铜钱耳坠的女童。
三个月后，旧货市场拆迁现场挖出七口棺材。沈成文站在警戒线外，看着防疫人员从棺中取出三百枚生锈铜钱。手机突然震动，"青瓦旧事"更新了朋友圈：
【铜钱咒解，往生门闭】
配图是张黑白照片，青瓦寨废墟上，穿藏青褂子的背影正在晨雾中消散。沈成文放大图片时，发现照片右下角的杂草丛里，露出半截暗红色的指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