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：血嫁衣

地穴里的腐土像活物般翻涌，沈成文被三百具枯骨拖拽着坠向深渊。手机在黑暗中突然亮起，【青瓦旧事】发送的九张照片铺满屏幕——全是不同角度的血嫁衣，最后那张赫然是周月娥穿着嫁衣投井的瞬间。
“抓住！”
五色线缠住手腕的剧痛让沈成文清醒过来。阿蛮倒挂在塌陷的地洞口，铜钱剑插在青砖缝隙里火星四溅。她发髻散乱，犀角梳正卡在裂缝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手机滑落深渊的刹那，沈成文瞥见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【新娘子等不及了】。荧光照亮下方三米处悬着的青铜棺，棺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，隐约可见绣着并蒂莲的嫁衣袖角。
"别碰棺液！"阿蛮拽着五色线的手青筋暴起，“那是母子煞的血泪。”
沈成文蹬着洞壁借力，相机包里的银顶针突然滚落。当金属撞击棺盖发出脆响时，整具青铜棺剧烈震颤起来。手机坠入棺隙的瞬间，他看见屏幕自动播放视频——四十年前的防疫队员正用铁链捆扎嫁衣，嫁衣里裹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。
"上来！"阿蛮突然松手，沈成文借势扑向洞壁凸起的石台。五色线在空中划出弧光，缠住正要闭合的青铜棺盖。棺中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，混着婴儿时断时续的啼哭。
林琛的喊声从上方传来："用犀角梳！"他抛下个油纸包，里面裹着半截带血的脐带，“塞进棺缝！”
腐臭味突然浓烈。沈成文摸到相机包夹层的犀角梳，梳齿划过棺盖时迸出幽绿火星。手机在棺内持续震动，微信提示音在地穴里形成诡异回声。当梳子卡进棺缝的瞬间，他看见【青瓦旧事】发来的实时定位——代表自己的红点正与青铜棺重合。
"闪开！"阿蛮拽着他滚下石台。青铜棺盖轰然炸飞，血嫁衣如活物般窜出，袖口射出的缝尸线直取沈成文咽喉。相机闪光灯自动连闪，嫁衣在强光中发出焦臭，袖口金线绣着的"周"字清晰可见。
晴天突然从洞口探身，运动相机镜头反光晃过嫁衣：“是母子煞！衣摆绣着生辰八字！”
沈成文翻滚着躲过嫁衣的扑击，后颈胎记突然火烧般剧痛。手机从棺中弹出，屏幕显示视频通话已接通——穿着血嫁衣的周月娥正抱着婴儿坐在井底，防疫队员的鬼影在她身后拉拽铁链。
"妈…"沈成文刚出声，视频里的周月娥突然抬头。溃烂的半张脸上，完好的右眼涌出血泪，染红了怀中婴儿的襁褓。
阿蛮的铜钱剑劈在嫁衣后背，剑身没入三寸却抽不出来。五色线缠住的袖口突然反转，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符咒。"是换命契的契约书！"林琛嘶吼着抛下镇魂铃，“摇铃镇魂！”
沈成文抓起铜铃的瞬间，手机自动播放录音。周阿婆阴恻恻的笑声在地穴回荡："月娥丫头穿着我缝的嫁衣，抱着孩子跳了井…"背景音里铁链拖动声越来越近，混着皮肉撕裂的黏腻响动。
嫁衣突然裹住阿蛮，金线绣的符文泛起血光。沈成文疯狂摇动镇魂铃，铃舌上的铜钱耳坠突然脱落，正打在嫁衣领口的盘扣上。盘扣崩开的瞬间，三百张黄符从夹层喷涌而出，每张都写着沈成文的生辰八字。
"烧了契约！"林琛点燃油纸包抛下来。火焰舔舐黄符的刹那，地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。手机坠在沈成文脚边，【青瓦旧事】发来张黑白合照——二十岁的周月娥与防疫队长并肩而立，两人手腕系着同样的五色线。
阿蛮突然僵住。她扯开嫁衣前襟，露出锁骨处暗红的胎记——与照片中防疫队长手腕的胎记形状完全一致。
"你是周家人？"林琛的质问带着颤音。他手里的《滇南志异》哗啦作响，泛黄的纸页显示着：“青瓦寨周氏擅缝尸术，以五色线锁魂…”
手机在此刻自动拨通视频。防疫队长的鬼影从屏幕里伸出手，腐烂的手指握住阿蛮腕间的五色线：“小妹，该回家了。”
沈成文的相机突然连续抓拍。闪光灯照亮阿蛮煞白的脸，取景框里的画面让所有人窒息——她身后浮现出周家祠堂的虚影，供桌上摆着七个贴着符咒的陶瓮，每个瓮口都插着犀角梳。
"你是周阿婆的孙女！"晴天突然尖叫。她调出手机相册里的老照片，四十年前的防疫队合影里，站在队长身后的少女虽然模糊，但耳垂的铜钱耳坠与阿蛮的一模一样。
嫁衣突然爆成碎片，血雾中浮现周月娥的鬼影。她腐烂的手握住沈成文手腕，银顶针在皮肉上压出血印："阿成，当年他们用换命契夺你气运…"话未说完，防疫队长的鬼手穿透她胸口，扯出团跳动的青色火焰。
阿蛮突然咬破舌尖，血喷在铜钱剑上："北斗列阵，五帝司迎！"剑身燃起幽蓝火焰，将地穴照得如同鬼域。她拽断五色线缠住沈成文，“去井底找契约本体！”
手机定位地图突然更新，所有红点汇聚成北斗七星。沈成文抓着井绳下滑时，看见井壁苔藓下浮现甲骨文——那些符号正在渗血，逐渐组成周月娥的脸。
"别看文字！"林琛抛下串铜钱，“用这个开天眼！”
铜钱贴在眼皮的瞬间，沈成文看见井水变成粘稠的血浆。七个防疫队员的鬼影正在血水中拉扯铁链，链子尽头拴着具贴着封魂符的青铜棺。当他举起相机时，闪光灯惊动了鬼影，腐烂的面孔齐齐转向镜头。
微信提示音突然炸响。【青瓦旧事】发送的视频里，阿蛮正将五色线系在防疫队长手腕。视频拍摄时间显示为1983年4月23日凌晨三点，背景是周家祠堂的天井。
"都是骗局！"晴天带着哭腔的喊声从井口传来，“她们在重演四十年前的祭祀！”
沈成文后颈胎记突然撕裂，铜钱纹路渗出黑血。手机自动播放的录音里传出婴儿笑声，混着周阿婆的念咒声：“以父之骨，以母之血，换我周氏百年运…”
血浆突然沸腾。沈成文抓着铜棺边缘翻身而上，棺盖缝隙里卡着半本皮质账簿。当他扯出账簿时，发现封面阴阳鱼图案正在蠕动——竟是无数细小的尸虫组成。
"烧了它！"周月娥的鬼影突然浮现，她半张脸爬满蛆虫，“这是换命契的母本！”
手机闪光灯照亮账簿扉页，沈成文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被血圈出，下方按着七个指印。阿蛮的尖叫声从井口传来：“别碰！那是…”
防疫队长的鬼手穿透沈成文肩膀，腐烂的指尖按向账簿。千钧一发之际，周月娥的鬼影抱住队长，两团青火在空中纠缠着坠入血水。沈成文趁机撕下扉页塞进口中，腥臭的血气呛得他几乎窒息。
井水突然倒灌。当沈成文浮出水面时，祠堂已成火海。阿蛮跪在焦黑的供桌前，五色线将她与七个陶瓮连成北斗阵型。林琛正用铜钱剑划破手腕，血滴在《滇南志异》上显出隐藏的符咒。
"子时到了！"晴天指着手机时间。微信群突然涌入三百条消息，全是不同角度的火场照片，最后那张是沈成文浑身湿透爬出井口的瞬间，配文：【礼成】。
阿蛮突然抬头，瞳孔变成诡异的青灰色："沈成文，你早就是死人了。"她扯开衣襟，锁骨处的胎记正在渗血，“四十年前那个暴雨夜，周月娥抱着死婴跳了井…”
手机自动播放视频。防疫队员从井中捞出的襁褓里，婴儿浑身青紫毫无生气。周月娥的鬼影在井底撕扯账簿，却被五色线缠住脖颈。画面最后定格在阿蛮将银顶针刺入婴儿胸口，鲜血染红襁褓上的"沈"字。
沈成文的相机突然自动连拍。照片里的祠堂火场中，三百个防疫队员的鬼影正在跪拜，他们朝拜的方向——是自己湿透的背影。
"这才是真正的换命契。"林琛突然举起血淋淋的《滇南志异》，泛黄的书页显示着：“借尸还魂需至亲骨血为引，辅以北斗镇魂术…”
阿蛮的五色线突然缠住沈成文脖颈："借你肉身四十年，该物归原主了。"她耳垂的铜钱耳坠炸裂，露出里面藏着的犀角梳齿，“周家真正的继承人，该醒了。”
手机在此刻彻底黑屏。沈成文在窒息中看见最后一条微信：【欢迎回到青瓦寨】。血月从云层后浮现，祠堂废墟里三百具焦尸齐齐转头，溃烂的脸上露出森森白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