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剖室的紫外线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,秦然攥着医院平面图的手背暴起青筋。监控画面定格在凌晨三点的走廊,戴渔夫帽的男人正弯腰调整鞋带,后颈处隐约露出银灰发梢。
"第八病区上个月刚完成监控升级。"院长擦着额头的汗,“这人能完美避开所有摄像头,肯定熟悉医院结构…”
陆深突然伸手放大画面,男人起身时左手下意识扶腰的动作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三年前西郊化工厂,那个被他击毙的绑匪头目也有同样的习惯性动作。
"我要看近三个月所有手术记录。"他转身时撞翻金属托盘,手术器械叮叮当当滚落一地。沈言蹲下身捡拾镊子,白大褂领口突然露出半截红绳——和监控里男人手腕上的编织绳一模一样。
走廊突然响起刺耳警报,护士站的呼叫灯疯狂闪烁。秦然按住耳麦疾跑:“七楼停尸房!保安说冷冻柜被人动过!”
安全通道的门还在晃动,陆深抄近路冲进货运电梯。钢索摩擦声中,他摸出裤袋里的微型电击器——这是今早从外卖箱夹层翻出来的,显然有人趁他醉酒时动了手脚。
"别动!"暴喝声在停尸房炸响。蒙面人正用液压钳撬三号柜,听到动静立即甩出烟雾弹。陆深俯身翻滚躲过飞溅的冰碴,警棍横扫对方膝窝。这次他看清了,那人锁骨位置的疤痕是暗红色,边缘有缝合线残留的针孔。
"你到底是谁?"陆深扯住对方衣领时,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蒙面人趁机挣脱,跳窗瞬间突然开口:“陆队长的海鲜粥里,我多加了点料。”
秦然带人冲进来时,陆深正趴在结霜的地面抽搐。沈言扒开他眼皮查看瞳孔,注射器针头在冷柜照明下泛着幽蓝的光。
"α-红藻毒素。"沈言抽血的指尖在发抖,“黑市上论毫克卖,致死量只需要…”
"先救人!"秦然扯开陆深的衣领做心外按压,突然愣住。那道蜈蚣状的疤痕旁,新鲜的针孔正在渗出黑色血液。三年前父亲解剖报告上的尸斑特征突然浮现在脑海,当时负责验尸的正是刚转正的沈言。
市局审讯室的强光灯下,陆深把检测报告拍在桌上:"我的血液里有东莨菪碱成分,这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检测结果一致。"他盯着单向玻璃后的身影冷笑,“有人篡改了DNA报告,是吧沈法医?”
沈言推门进来,白大褂下摆沾着停尸房的冰霜:"抢救室监控显示,有人在你输液时换了药瓶。"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,“还记得化工厂那个被割喉的人质吗?她女儿上周刚考上医学院。”
秦然突然踹开门,战术靴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:"技术科复原了死者电脑里的加密文件。"她将平板电脑摔在桌上,呼吸带着奔跑后的急促,“二十三起异常器官移植记录,供体全部来自市立医院第八病区!”
陆深翻看电子档案的手指突然顿住。在最新一页的角膜移植记录上,受捐者姓名栏赫然写着秦然父亲的名字——三年前因公殉职的前刑侦支队长秦正明。
市局证物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,陆深用镊子挑起那根红绳。编织纹路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质感,三股尼龙线以特定角度交错,正是东南亚雇佣兵常用的"死神结"打法。
"三年前化工厂绑架案缴获的通讯器上,缠着同样的结。"陆深把物证袋拍在审讯桌上,不锈钢桌面映出沈言苍白的脸,“你父亲在缅甸当无国界医生时,应该教过你这种绳结系法吧?”
沈言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,解剖刀在指间转出银花:"陆队,哦不——"刀尖突然指向监控摄像头,“现在是陆外卖员,非法闯入证物室要判几年?”
单向玻璃突然被敲响三声。秦然推门进来,战术靴碾碎满室剑拔弩张。她将平板电脑转向二人,监控画面里银灰发男子正在医院后巷烧毁白大褂,火光映出他左手腕上的红绳。
"刑侦队三分钟前锁定嫌疑人。"秦然指尖划过屏幕,放大的画面定格在男人后颈的胎记,“沈法医要不要解释下,为什么和凶手戴着情侣手链?”
解剖刀当啷坠地。沈言突然扯开领口,锁骨位置蜈蚣状的疤痕正在渗血:"上周四停尸房冷柜故障,有人划伤我这里。"他掏出手机调出排班表,“那晚值班记录显示…”
陆深突然夺过手机,放大照片里故障冷柜的铭牌——正是存放秦正明遗体的三号柜。冷冻柜内侧的刮痕呈现规律性凹陷,像是有人用钥匙刻下的摩斯密码。
"….-…—…-.-.--—…-"陆深默念着密码译文,指节在桌面敲出节奏。当他抬头时,发现沈言正用解剖刀在桌面刻着同样的符号。
审讯室突然陷入死寂。秦然的手按在配枪上,呼吸声变得粗重。走廊传来技术员的惊呼,物证室的红外警报器疯狂闪烁。
"调虎离山!"陆深撞开审讯室的门。证物架上装着红绳的密封袋不翼而飞,窗台残留着银灰色发丝。他探身向下望时,夜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——和案发当晚筒子楼里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秦然对着耳麦低吼:"封锁所有出口!嫌疑人特征:男性,银灰发…"话音未落,地下室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陆深踹开太平间铁门时,冷藏柜正在渗出淡红色液体。沈言的白大褂丢在角落,解剖刀插在7号柜锁眼上。当他拉开柜门,整排冷冻抽屉像多米诺骨牌般倾倒,二十三具尸体齐刷刷露出锁骨位置的缝合疤痕。
"二十三起器官移植…"秦然的声音在发抖。手电筒光束扫过最末端的尸体,防腐剂浸泡的皮肤上,熟悉的蜈蚣状疤痕正在缓慢溶解——这是用特殊颜料伪造的假伤疤。
陆深突然按住耳后。细微的刺痛感从颈动脉传来,记忆如潮水漫过神经末梢。三年前爆破前的最后通话,绑匪头目在无线电里的轻笑,还有沈言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缅甸语纸条…
"叮——"外卖提示音划破死寂。陆深摸出震动的手机,凌晨接的单子突然跳出新备注:‘陆队长的海鲜粥里,我替你加了缅北的罂粟壳。’
秦然夺过手机时,陆深已经冲出太平间。地下车库传来引擎轰鸣,轮胎摩擦地面扬起刺鼻的橡胶味。他翻身跃过护栏,正好看见银灰发男子跨上改装摩托。
"沈言!"陆深嘶吼着扑向摩托车尾。头盔下的侧脸转过来,赫然是沈言的面容,但左耳垂多了颗红痣。后视镜里,男人对他比划雇佣兵的手语:明天下午三点,老码头七号仓库。
摩托撞开消防门绝尘而去。陆深在满地油污中摸到个金属挂坠,缅甸经文环绕的铜牌上刻着"K2-7",正是三年前绑匪头目的代号。
秦然追来时,陆深正用证物袋封装铜牌。她突然拔枪指向阴影:“出来!”
沈言举着双手从配电箱后走出,白大褂沾满油渍:"我跟踪嫌疑人到这里,但…"他扯开领口,锁骨位置的假疤痕正在剥落,“今早有人冒充我进入解剖室。”
技术科的报告在凌晨三点传来。铜牌上的指纹属于三年前已击毙的绑匪,而医院监控拍到的"沈言"经过骨相分析,确认是戴着仿生面具的替身。
陆深站在市局天台上抽烟,火星明灭间,秦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父亲遗体失踪那晚,沈言在值班表上签的是我的名字。”
他吐出的烟圈在霓虹灯下泛着紫光:"三年前化工厂爆破前,我收到张纸条。"沾着血渍的缅甸语便签在指尖展开,“上面写的是’小心穿白大褂的屠夫’。”
秦然突然抓住他手腕,枪茧摩擦着脉搏:"所以你才在结案当天辞职?"她的瞳孔在颤抖,“当年父亲追查的跨国器官贩卖案,主谋至今没落网。”
晨雾漫过城市天际线时,陆深的外卖箱再次响起提示音。新订单的取餐地址是老码头七号仓库,备注栏里画着血色蜈蚣图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