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腥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,陆深抓住漂浮的橡胶轮胎。手术同意书上的"小然"二字在浪涌中忽隐忽现,他猛吸一口气扎入水下,螺旋桨搅起的漩涡里闪过银色反光。
"东南角排水口!"秦然的喊声混着警笛传来。陆深蹬掉浸水的靴子,指腹触到混凝土墙壁上的生物膜——这是长期运输冷藏货物形成的特殊菌群。当他撬开锈蚀的铁网,成串气泡裹着冷冻剂特有的苦杏仁味涌出。
防水手电筒照亮通道尽头,二十三台圆柱形培养舱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。陆深撞开密封阀时,寒雾中浮现的透明舱体内,赫然浸泡着与沈言面容相似的七具躯体。
"密码是血型排列。"沈言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,湿透的白大褂紧贴着他颤抖的身体,"O、AB、O、AB…"他机械地重复着,指尖在舱体控制台按下带血的指纹。
警报声撕破水下的死寂。陆深拽着沈言躲开坠落的钢架,培养舱液晶屏突然全部亮起,每个画面都在循环播放三年前化工厂爆炸的新闻片段。当镜头扫过冒烟的废墟时,有个戴渔夫帽的身影正将昏迷的沈言拖上面包车。
"那不是绑架。"沈言突然抢过控制台的对讲机,"父亲用我做活体实验,他在为器官贩子培养…"高频电流声骤然炸响,他像断线木偶般栽向操作台,后颈处针孔状的陈旧疤痕渗出黑色液体。
秦然破开排水口铁门时,冷冻液正从破裂的管道喷涌。她扯下战术背心裹住沈言不断抽搐的身体,枪口却对准陆深:“解释下为什么培养舱监控里有你的指纹?”
陆深用匕首撬开控制台暗格,缅甸铜牌卡在齿轮中间:"三年前我追查的走私案,收货人代号K2-7。"他翻转铜牌,背面蚀刻的化学公式在冷光下显现,“这是肝细胞低温保存剂的配方。”
警用快艇的探照灯穿透水面。沈言在颠簸中突然暴起,手术刀片抵住秦然颈动脉:"你们永远不懂,当你的心脏在别人胸腔跳动时…"他的瞳孔浮现诡异的双重视焦,声音突然切换成银灰发男人的机械音,“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陆深甩出匕首打偏刀锋,橡胶轮胎撞上快艇的刹那,沈言像鱼鹰般扎入漆黑的海水。秦然抹掉脸上的血渍,从防水袋抽出档案:“医院记录显示,父亲当年主刀的手术室,使用的正是这种冷冻剂。”
海浪拍打防波堤的声响忽然密集。陆深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货轮灯光,指节捏紧那枚缅甸铜牌:"化工厂爆炸前,我在绑匪身上见过同样的标志。"他忽然扯开衣领,锁骨位置淡化的疤痕形状与铜牌轮廓完美重合。
"当年被绑架的是你?"秦然的配枪微微下垂。
"我是自愿当卧底的。"陆深从鞋底抽出塑封的照片,画面里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清点器官运输箱,“你父亲才是真正的K2-7,他假死换身份,用我的血样伪造了…”
破风声打断了他的话。沈言湿淋淋的脑袋从礁石后探出,手里举着防水摄像机:"父亲最后一次手术的录像,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七个’沈言’。"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安瓿瓶,标签上印着精神类药物名称。
三人在灯塔废墟里查看录像时,潮水开始吞没培养舱。画面中的手术室挂着2009年的台历,秦然父亲戴着变声器指挥助手:“把3号供体的肾脏移植到警察体内,这样我们就能控制…”
"当年专案组有五人离奇猝死。"陆深按下暂停键,放大助手白大褂上的徽章,“市局法医鉴定中心的工作牌,编号是沈言现在的证件号。”
沈言突然用手术刀抵住自己咽喉:"他们在我的海马体植入虚假记忆,每次闻到消毒水味就会触发…"他的刀尖挑开后颈皮肤,取出微型胶囊,“这是父亲留给真正K2-7的密信。”
秦然用证物袋封存胶囊时,陆深注意到她虎口处的旧伤——与录像里助手接器械时露出的疤痕形状一致。灯塔外传来快艇引擎声,七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登岸,每个人锁骨处都缠着渗血的纱布。
"该收网了。"陆深将铜牌卡进灯塔控制台,整座建筑的探照灯突然全部亮起。强光中,为首的白大褂男人摘下口罩,烧伤的面容正是三年前已结案的绑匪头目。
秦然的子弹穿透男人右肩时,咸腥海风送来熟悉的冷笑。陆深扑倒她的瞬间,灯塔顶端的铜钟轰然坠落,砸在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。生锈的钟体内侧,密密麻麻刻着二十三任"沈言"的姓名与警号。
"小心呼吸!"沈言突然掷出手术刀,精准刺中通风管道口的黑影。坠落的尸体后颈处,同样的针孔疤痕正在渗出黑色液体,手里攥着印有秦然童年照片的病例本。
浪涛声中,货轮鸣起离港的长笛。陆深望着海平线上泛起的鱼肚白,捏碎了那枚缅甸铜牌。碎屑中的微型胶卷显露出来,是整张器官贩卖网络的关系图——最顶端的名字赫然是现任局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