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：锈骨回声

配电间的警报声戛然而止，红光转为惨白的应急照明。陆深将染血的电缆在掌心绕了两圈，铜丝勒进掌纹的沟壑里：“王副队胸口的缝合线是军区总院的手法，去年五月他做过心脏移植手术。”
"手术主刀是现任卫生局长。"沈言用试管刮取墙上凝结的血地图，"而卫生局长的儿子，三年前在西郊化工厂…"他突然噤声，解剖刀尖挑开王副队警服内袋，泛黄的器官移植同意书落款日期正是化工厂爆炸案次日。
秦然的枪口微微下移半寸："父亲遇害当晚，我在证物室见过这份文件。"她食指仍扣在扳机上，“当时你说要拿去给缉毒科交叉比对。”
陆深突然扯开自己衣领，锁骨下方十公分长的旧疤在冷光下泛着暗红："三年前替我缝合伤口的，是军区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。"他摸出打火机燎过疤痕表面，皮肤竟浮现出淡蓝色的血管纹路，“现在这位主任，正在给局长当私人医生。”
裹尸袋里突然传出机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沈言用镊子夹出个铜制发条装置，表盘数字停在23："这是九十年代钟表厂的试验品，每个整点会触发…"话音未落，市局大楼顶层的铜钟突然敲响，震得配电间顶灯摇晃。
秦然突然调转枪口对准窗外："钟楼的控制室钥匙只有三把！"她战术靴碾碎地面积水里的蓝光药片，"局长、档案科长，还有…"子弹突然射穿通风管道，躲在里面的技术科警员应声坠地，手中正在传输数据的平板摔成碎片。
"还有三年前殉职的钟表匠。"陆深扯下警员胸牌，背面用刻刀划着化工厂的经纬度坐标，"他女儿上周刚转正为物证管理员。"沾血的胸牌被抛向沈言，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时，反光里映出局长办公室百叶窗后的望远镜镜头。
沈言接住胸牌的瞬间，解剖刀已抵住技术警员咽喉："你移植了钟表匠的肾脏。"刀尖挑起警服下摆，腰部缝合线渗出的组织液泛着淡蓝色，“每次钟声响起，排异反应就会让你不得不听从某种指令。”
警员突然暴起，牙齿咬向沈言颈动脉。陆深甩出电缆缠住他脖颈，秦然的手枪托重重砸在后脑。昏迷前警员手指抽搐着比出个"三"的手势，指尖在地面血泊中画出半个齿轮图案。
"三小时。"沈言查看警员瞳孔后起身，"他的排异反应周期还剩三小时。"白大褂口袋掉出本泛黄的工作日志，摊开的页面记录着二十三年前钟表厂火灾细节——遇难者名单首位正是现任局长的妻子。
陆深突然冲向电闸，在第三声钟响前切断总电源。黑暗降临的刹那，局长办公室的望远镜反光消失了。他摸黑扯开配电箱后盖，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线路中精准扯出三根漆包线：“备用监控线路，直通局长家的私人服务器。”
秦然的手电光束突然照亮角落的保险柜，柜门密码盘沾着新鲜血迹。沈言凑近嗅了嗅："AB型血，和陆深额头的擦伤…"话音未落，陆深已经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密码盘上，柜门应声弹开。
成捆的器官移植档案哗啦啦倾泻而出，最上面的照片让秦然呼吸骤停——父亲殉职时的现场照，法医正在摘除心脏的手戴着现任局长的婚戒。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：宿主存活期23年。
"令尊的心脏…"沈言翻出冷冻器官转运单，"现在正在局长胸腔里跳动。"他用手术刀划开档案袋封口，1998年的警队体检报告显示局长当时已确诊晚期心肌炎。
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。陆深撞开安全通道门时，正看见局长站在钟楼边缘，手中的老式左轮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。夜风掀起他病号服下摆，腰腹处蜈蚣般的缝合线还在渗血。
"当年化工厂的排风系统是我亲手锁死的。"局长的声音混着痰鸣，"那些绑匪吸入了过量…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沫里浮着淡蓝色晶体，“小陆啊，当年你如果没辞职…”
秦然突然举枪瞄准："父亲心脏移植的事，您从没列入述职报告。"她食指微微发颤，“每次局里组织体检，您的心脏彩超都是找私人医生做的。”
沈言的白大褂被顶楼狂风吹得猎猎作响，他举起个透明证物袋："二十三年前钟表厂火灾残留的助燃剂，和化工厂爆炸现场的完全一致。"袋中焦黑的齿轮碎片突然开始转动，发出与铜钟摆相同的咔嗒声。
局长突然仰头大笑，枪口转向下方停车场："当年那七个绑匪，每人身上都带着这种齿轮。"他扣动扳机的瞬间，陆深飞扑过去夺枪，子弹擦着秦然耳畔射入地面，击碎的水泥块下露出半截锈蚀的脚铐。
"这是…"沈言捡起脚铐，内侧刻着的囚犯编号让他瞳孔骤缩，"西郊监狱三年前越狱的死刑犯！"他扯开局长病号服，心脏位置的皮肤赫然纹着七个囚犯编号。
秦然突然扯下战术背心，内衬里缝着的照片飘落——七名越狱犯的通缉令，每张背面都印着不同医院的器官移植章。陆深用指甲刮开局长胸口的纹身，蓝色油墨下藏着排异反应检测仪的电极片灼痕。
"二十三年的心跳。"局长突然攥住陆深手腕，将他手掌按在自己胸口，"每次排异反应发作，都能听到七个不同频率的搏动声…"病号服下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异响，竟与铜钟摆的节奏完全同步。
沈言的手术刀突然刺入局长肋间，挑出块附着血管的金属装置："九十年代军用起搏器，改装过的心律调节模块…"刀尖拨开锈蚀的电路板，焊接点残留的锡焊料与钟表厂火灾现场的完全一致。
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。陆深拽着局长衣领按在钟楼护栏上："当年化工厂的通风系统密码，是谁给你的？"他手背暴起的青筋下，陈旧枪伤正与局长胸口的电极片灼痕重叠。
"是你亲手击毙的绑匪临终前…"局长嘴角突然溢出黑血，"他女儿现在…"抽搐的手指指向停车场，刚赶到的特警车队突然集体急刹，所有车灯同时聚焦钟楼。
秦然突然扯开局长衣领，锁骨处的旧疤在强光下无所遁形："这道疤痕是军体拳对抗训练造成的，而当年负责新警培训的教官…"她扯下自己领章，背面刻着教官编号的前三位与局长警号完全一致。
沈言的白大褂口袋突然传出震动，物证室传来的监控画面显示：第七号冰柜正在冒寒气，二十三具尸体指纹同时出现在门禁系统。陆深夺过局长配枪砸碎钟楼玻璃，坠落的碎片中，一把老式黄铜钥匙正插在通风管道外侧。
"化工厂地下室的钥匙！"秦然的手套接住坠落的钥匙，皮革表面还沾着三年前的血渍。局长突然挣脱束缚翻过护栏，坠落的瞬间扯断了陆深衬衫纽扣——那枚纽扣内侧嵌着微型胶卷，显影后是二十三年前钟表厂的消防验收报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