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紧发烫的洛阳铲冲向龙爪,守宫砂迸发的金光在周身形成秤杆虚影。当铲尖触及龙鳞的刹那,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
火光冲天的福利院里,王婶抱着我躲在107号储物柜。她往我胸口画符时,柜门外传来打算盘的咔嗒声…"要活着当把好秤…"这是她把我推进通风管道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“沈哥!左边!”
蒋勇的破锣嗓子把我拽回现实。直播手机在剧烈晃动中扫过龙爪,那些青铜秤砣上镌刻的梵文突然活过来似的,顺着屏幕爬进观众的眼睛。弹幕里突然刷出大片乱码,有个ID"柳七"的人连发十条带血的表情包。
我虎口震得发麻,洛阳铲在逆鳞上擦出刺目火花。青铜秤砣应声崩裂,里面涌出的不是铜水,而是密密麻麻的银白色蛆虫。这些鬼东西沾地就变成指甲盖大小的算珠,噼里啪啦朝着央央滚去。
"接着!“央央抛来半截铜钱剑,剑柄上还沾着她心口的血。我反手劈开扑来的算珠,腥臭液体溅在镜头前,画面顿时蒙上层血雾。弹幕突然静止两秒,紧接着疯狂刷起"主播背后有东西”。
后颈掠过阴风,我本能地往左翻滚。原地的青砖被利爪撕出五道沟壑,焦黑的抓痕里渗出暗红色液体。那条本该被镇住的龙脉,此刻正从地缝里探出半截脊椎骨——每节骨缝都嵌着枚青铜秤砣,随着骨骼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"家人们看好了!"我扯开领口露出胸口的宗祠地图,守宫砂在龙脉煞气刺激下泛着金红光芒,"这就是柳家偷来的龙脉,每块骨头都沾着三百个童尸的血!“说着将铜钱剑插进地图标注的"兑位”,剑身没入的瞬间,整片废墟突然腾起青紫色鬼火。
央央踉跄着扑到我跟前,旗袍下摆撕开道口子,露出用朱砂画在大腿内侧的符咒。她沾血的手指在地面快速勾画:"借你的直播间人气一用!"符咒成型的刹那,我手机电量突然从20%飙到满格,弹幕刷屏速度暴涨三倍。
龙爪拍下的气浪掀飞满地碎砖,我护着央央滚进福利院残存的承重墙后。她发间的铃铛突然炸开,迸出的铜片在墙面刻出二十八星宿图。我摸到背包侧袋的备用手机,打开前置摄像头当镜子使——这是探凶宅的老把戏,有时候镜头能照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。
"操!"我倒吸冷气。镜头里的承重墙根本不存在,我们背后是口咕嘟冒泡的血池,池底沉着具青铜棺椁。更诡异的是,我肩上搭着只青灰色的手,五指关节反方向扭曲,指甲缝里嵌着生锈的秤砣碎屑。
蒋勇的惊呼从血池对面传来:"沈哥快看棺材!“他举着的强光手电照亮棺椁表面的纹路,那些看似装饰性的云雷纹,实则是用微型秤砣拼成的镇魂阵。我忽然想起黑市老人说过,柳家擅用"活人秤”,把命格特殊的人炼成活秤砣来平衡阴阳。
"要破阵得找到主秤砣。"央央突然撕开旗袍领口,锁骨下方露出与我一模一样的守宫砂,"当年王婶在我们身上都种了符,你是秤杆,我是…"她话没说完就被龙吟打断,血池里伸出无数枯骨手臂,每只手上都攥着泛黄的信封。
我捞起最近的信封,牛皮纸在掌心融化成尸油。信纸上的血字变成蠕动的蛊虫,顺着指缝往皮下钻。央央的铜钱剑及时斩断蛊虫,剑风扫过之处,血池表面浮现出福利院的立体投影——107号储物柜正在地图的"天枢"位疯狂闪烁。
"去储物柜!"我拽着央央冲向幻象中的位置,每一步都踩在虚实交界的裂缝上。龙脉的脊椎骨突然弓起,秤砣碰撞声化作实质的音浪,震得我耳膜渗血。弹幕里突然有人刷起佛经,那些梵文竟从屏幕溢出,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防护罩。
储物柜的铁门锈死了,我抡起洛阳铲猛砸。柜门崩开的瞬间,霉味混着血腥气糊了满脸。本该空荡的柜子里堆满缠着红线的秤砣,最上方摆着个青花瓷骨灰坛,坛身用金漆写着我的生辰八字。
"这是换命坛!"央央的罗盘突然爆裂,碎片划破她的脸颊,"柳家人要把你炼成…"她突然噤声,因为骨灰坛里伸出了王婶溃烂的手。那只曾把我推进通风管道的手,此刻正攥着把刻满梵文的青铜钥匙。
龙脉的咆哮震塌了半边废墟,我趁机抓过钥匙。钥匙插入锁眼的瞬间,胸口的守宫砂突然剧痛,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,在体表勾勒出完整的青铜秤图案。直播间突然黑屏,但观看人数却突破千万——所有观众都成了这场仪式的见证者。
钥匙转动到第三圈时,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。血池里的青铜棺椁缓缓升起,棺盖缝隙中泄出的不是尸气,而是二十年前福利院的记忆残片。我看到了王婶被钉在墙上的模样,她嘴角淌着黑血,手指在地面抠出"快跑"的痕迹。
"原来你才是主秤砣…“我握紧洛阳铲走向棺椁,守宫砂的金光与棺椁煞气碰撞出电火花。当铲尖抵住棺盖时,整个直播间突然恢复画面,弹幕如海啸般淹没屏幕。在礼物特效的炫光中,我看到了柳文渊的脸——他就藏在观众列表里,ID赫然是"柳七”。
棺盖掀开的刹那,阴风卷着腥臭的铜锈味扑面而来。我下意识举起手机照明,镜头却在晃动中扫到个意想不到的东西——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尸体,而是台老式录像机,显示屏正播放着1987年火灾现场的画面。
"这是…"我凑近时突然被吸进屏幕,再睁眼已置身火海。二十年前的焦黑墙壁上钉着九枚镇龙钉,排列方式与如今废墟上的如出一辙。浓烟里传来打算盘的咔嗒声,穿长衫的男人弯腰抱起昏迷的我,他腰间玉佩刻着的正是柳家宗祠的图腾。
"原来我才是最后的镇物…"我摸着胸口低语,洛阳铲突然剧烈震颤。现实与记忆的夹缝中,央央的呼喊仿佛从水下传来:"沈哥!看天花板!"抬头瞬间,我浑身血液凝固——福利院残存的天花板上,密密麻麻挂满了与我一模一样的尸体,每个"我"的胸口都嵌着青铜秤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