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倒悬尸林

后颈的刺痛让我清醒过来，火舌正沿着裤脚往上窜。二十年前的火焰在皮肤上跳跃，却诡异地没有灼烧感。那些悬挂的尸体突然齐刷刷睁眼，三百双瞳孔倒映着跳动的火光，像无数面破碎的镜子。
“沈哥！抓住这个！”
央央的声音穿过时空裂缝，一截缠着铜钱的红绳从天花板垂落。我拽住红绳的刹那，手腕的断掌纹突然渗出黑血，沿着红绳爬向现实世界。火场景象开始扭曲，悬挂的尸体们突然张开嘴，喉咙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直播提示音。
“感谢老铁送的火箭！”“双击666！”“主播背后有东西！”
三百个"我"的尸身同时开口，合成音震得瓦砾簌簌坠落。我借着红绳的拉力腾空跃起，洛阳铲顺势劈向最近的尸体。铲刃触碰到尸体的瞬间，整个记忆空间突然坍缩成漩涡。
"咳…咳咳！"我重重摔在现实中的血池边，呛出两口腥甜的血水。直播手机就泡在脚边，镜头蒙着血雾，却仍能看到弹幕在疯狂滚动——观看人数突破两千万，满屏的"主播复活"夹杂着诡异的表情包。
央央的旗袍撕成了短裙，大腿上的符咒正冒着青烟。她甩出七枚铜钱钉住我的影子："别让煞气回流！"铜钱入地的瞬间，我后脑勺重重磕在青铜棺椁上，疼得眼前发黑。
"沈哥看这个！"蒋勇举着从棺材里掏出的录像机，肥硕的手指按在播放键上。雪花屏闪动两下，突然显出段黑白影像：八十年代的柳氏宗祠里，九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往童尸嘴里塞秤砣，祠堂横梁上赫然刻着与我们头顶相同的二十八宿图。
录像带突然卡住，滋啦作响的杂音里冒出句方言："柳家秤，称阴阳，借命童子坐明堂…"我腕间的断掌纹突然发烫，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纹路，竟与录像里童尸掌心的符咒一模一样。
"这是借命符！"央央的罗盘碎片突然悬浮半空，拼成个残缺的卦象，"每具童尸借十年阳寿，三百具就是…"她突然噤声，因为血池开始咕嘟冒泡，那些沉底的枯骨正顺着池壁往上爬。
我抓起直播手机对准血池，"家人们看好了！这就是柳家偷的三百年阳寿！“镜头扫过池底时，弹幕突然炸出满屏"主播小心”。池水映出的倒影里，我背后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，手里握着把生锈的秤杆。
"柳文渊！"我旋身挥铲，洛阳铲却穿透虚影砸在棺材上。那男人就站在三米开外，长衫下摆滴着尸油，腰间玉佩刻着"柳七"二字。他抬手轻点，天花板悬挂的尸体突然齐刷刷抬手，三百部手机同时亮屏，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"沈家小子。"柳文渊的声音像是从老旧收音机里传出来的，"二十年前没把你炼成秤砣，今天倒自己送上门。"他手腕翻转，我胸口的守宫砂突然迸裂，金红血液在空中凝成秤杆模样。
央央突然扯开衣领，锁骨下的守宫砂化作金线缠住秤杆："柳家的债该还了！"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血珠在半空凝成符咒压向柳文渊。那些符咒的笔画走势，竟与柳氏宗祠横梁上的刻痕如出一辙。
柳文渊暴退三步，长衫被血符灼出焦痕："原来是你这个叛徒！"他袖中甩出串青铜算盘，算珠崩裂成漫天银针。我本能地扑倒央央，后颈传来刺痛——三根银针擦着脊椎没入地面，炸出三个冒着黑烟的窟窿。
"接着！"蒋勇抛来捆着红绳的秤砣，我凌空抽断红绳，上百枚秤砣天女散花般砸向柳文渊。这些在黑市开过光的法器撞上青铜算盘，炸出团团青紫色鬼火。弹幕里的礼物特效突然实体化，某位土豪连刷的十个嘉年华竟化作金色锁链缠住柳文渊双脚。
"直播间人气就是敕令！"我趁机将守宫砂血液抹在镜头前，"各位老铁，双击屏幕就是镇魂印！"两千万人同时点击的震动透过手机传来，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金色符阵。柳文渊的虚影开始扭曲，却突然露出诡异的笑。
"你以为破得了九宫借命局？"他化作青烟消散前，手指向血池西北角，"柳家还有七座宗祠，每座都埋着三百具童尸…"余音被崩塌声淹没，天花板上的尸体雨点般坠落，每具尸体落地都炸出团腥臭的血雾。
央央突然拽着我跳进血池："找生门！"池水灌入鼻腔的瞬间，我瞥见弹幕里有条付费留言在疯狂闪烁——是那个ID"柳七"在刷屏：“东南巽位，水下三尺。”
肺叶快要炸开时，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石板。我拼命用洛阳铲撬动石板，锈蚀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甬道涌入的空气带着陈年霉味，手机居然还在直播，镜头里飘满猩红的水藻状物体。
"这是…防空洞？"蒋勇吐出两口血水，强光手电照亮墙上褪色的标语：备战备荒为人民。1993年的落款旁画着古怪的符咒，朱砂混着铁锈勾勒出秤砣形状。
央央摸着符咒脸色骤变："九七年洪水前，这下面埋过镇河铁牛。"她突然撕下旗袍内衬，用血画出个倒置的八卦，“柳家把童尸埋在五行水位，是要借洪水冲走怨气…”
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我调整镜头焦距，直播画面里出现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背影。她脚踝拴着的青铜铃铛，与央央发簪上的一模一样。
"王婶？！"我失声惊呼。那女人缓缓转头，腐烂的半张脸上，嘴角正以不可能的弧度向上咧开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