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：镇河铁牛

王婶腐烂的牙龈间卡着半截青铜铃铛，随着铁链拖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我举着直播手机后退半步，镜头自动对焦在她脖颈处——三道紫黑指痕深可见骨，分明是被人活活掐断喉管后抛尸的特征。
"别碰铁链！“央央突然甩出铜钱击中我的手腕，直播手机应声跌落。屏幕在水泥地上弹跳两下，恰好对准王婶扭曲的脚踝。弹幕里突然炸出满屏的"血字”，我定睛细看，那些盘踞在铁链上的锈迹竟组成了"柳三"的篆体字。
"三哥？"蒋勇的胖脸唰地惨白，“这不是去年淹死在护城河的包工头吗？他承包的工程就是…”
"就是拆了柳氏宗祠的东西配殿。"我捡起手机抹去镜头上的血渍，后槽牙咬得发酸。王婶腐烂的右手突然抓住我的裤脚，指甲缝里嵌着的金屑簌簌掉落——正是开发商嘴里缺失的镶金门牙。
央央的旗袍无风自动，发簪铃铛突然齐声脆响。她咬破食指在王婶额头画符，朱砂混着黑血凝成秤砣图案："柳家七房各掌一局，柳三管的是’称骨借寿’。"符咒完成的刹那，王婶喉咙里突然吐出串带血的铜钱，每枚都刻着不同生辰八字。
我翻转铜钱对准镜头："家人们看仔细了，这些都是被借命童子的出生时辰。"弹幕里突然有人连刷二十个火箭，特效烟花中闪过条付费留言：“第三枚铜钱刻着我弟弟的名字！”
铁链突然绷紧，王婶的尸体被拖向防空洞深处。我攥着洛阳铲追上去，铲头刮过水泥地面迸出火星，竟勾勒出镇河铁牛的轮廓。蒋勇举着强光手电的手在发抖，光束扫过墙面的瞬间，我们三人同时倒吸冷气——褪色的"备战备荒"标语下，整面墙嵌满青铜秤砣，每个秤砣都拴着截指骨。
"这是…秤骨墙？"央央的罗盘碎片突然悬浮半空，拼成残缺的二十八宿图，“柳家把童尸的指骨钉在五行水位，用洪水冲煞养尸！”
防空洞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，像是有人在拖拽千斤重物。我调整直播角度，让镜头聚焦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。当强光手电照亮那尊锈迹斑斑的铁牛时，弹幕突然出现诡异卡顿——所有"哈哈哈"都变成了血红色的"死死死"。
"镇河铁牛本该压住水煞…"央央摸着铁牛腹部的符咒，指尖突然被灼出血泡，"但有人把铁牛改成聚阴阵眼了！"她扯下染血的旗袍下摆缠住铁链，那些暗纹符咒遇血后竟化作黑蛇游向铁牛眼睛。
铁牛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，防空洞顶部落下簌簌灰尘。直播手机疯狂震动，观看人数突破三千万的瞬间，铁牛空洞的眼眶里突然淌出浑浊的液体。我举起洛阳铲格挡，腥臭的尸水却穿透铲面浇在手腕上，断掌纹身突然变成血红色。
"沈哥小心！"蒋勇抡起工兵铲砸向铁牛，火星迸溅中，铁牛背部裂开道缝隙。三具缠着水草的童尸从裂缝滚出，每具尸体胸口都钉着刻有"柳"字的青铜钉。最骇人的是其中一具童尸的面容，竟与直播镜头里我的倒影有七分相似。
央央突然拽着我扑向右侧，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。浑浊的污水裹着白骨涌出坑洞，腐尸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我抹了把镜头，发现水面上漂浮着成片的黄符——正是二十年前老道给我批命时用的朱砂符！
"这是换命池！"央央将七枚铜钱抛向水面，铜钱却瞬间沉底，“柳家把你的命格拆开卖给三百个将死之人，所以那些尸体才会…”
防空洞突然剧烈摇晃，铁牛身上的铁链寸寸断裂。我扶住墙壁才没摔倒，掌心却摸到密密麻麻的刻痕。强光扫过，墙面上竟刻满直播弹幕，最新一条还在渗血：“主播快去东南角！”
"直播间在指引生路！"我拽着央央冲向东南方，洛阳铲刮下大片墙皮，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门。蒋勇喘着粗气撞开门锁，门后赫然是开发商办公室——正是上个月柳三暴毙的现场！
腐臭的空调风扑面而来，办公桌上积着层灰白粉末。我捻起些许搓了搓，突然意识到这是骨灰。弹幕里突然有人刷起蜡烛，说这个角度和柳三死亡直播的画面一模一样。
"小心镜像煞！"央央突然用铜钱封住我的耳洞。镜面墙倒映出的三个人影突然开始自主移动，蒋勇的倒影正举起工兵铲砸向本体后脑。我旋身飞踢镜面，裂纹中渗出黑血，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镜中伸出。
"双击屏幕破煞！“我对着镜头大喊。三千万人同时点击的震动从手机传来，镜面应声炸裂。飞溅的玻璃碴中，半张黄符飘落在我肩头——正是老道当年用来镇我命格的"天煞符”！
央央突然夺过符纸按在铁牛眉心："原来你就是阵眼！"铁牛轰然跪地，腹腔中滚出个青铜匣子。我打开匣盖的瞬间，防空洞各处同时响起算盘声，柳文渊的虚影从水面浮现。
"沈家小子，你每破一局，就有十个借命人暴毙。"虚影手中秤杆轻晃，我腕间的断掌纹突然开始渗血，“等三百具替身死绝，你这天煞孤星的命格…”
我抡起洛阳铲劈向虚影："那就看看谁先死绝！"铲刃穿透虚影砸在青铜匣上，匣中突然射出七根镇龙钉。央央闪避不及，锁骨被擦出三道血痕，黑血落地竟化作扭曲的符咒。
"钉尸的镇龙钉？"蒋勇用桃木剑挑起根钉子，“这不是殡仪馆老王的手艺吗？上个月他接了个大单…”
央央突然扯开我的衣领，染血的手指按在守宫砂上："柳家用镇龙钉封住了你的三魂！"她指尖所过之处，皮肤下浮现出暗金色纹路，竟与铁牛腹部的符咒完全契合。
防空洞深处突然传来汽笛声，潮湿的水汽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。直播镜头剧烈晃动，画面里出现个戴斗笠的船夫，他摇橹的动作与柳文渊甩算盘的手势如出一辙。
"九七年洪水要倒流了！"央央撕下旗袍领口的盘扣掷向水面，铜扣化作七盏莲花灯，“快找刻着你生辰的秤砣！”
我在白骨堆里疯狂翻找，洛阳铲突然被磁力吸向铁牛。撬开牛舌的瞬间，暗格里滚出枚刻着"庚申年七月十五"的青铜秤砣——正是我被遗弃在孤儿院那天的日期！
"原来我也是借命童子…"我攥紧秤砣冷笑，守宫砂突然迸发金光。柳文渊的虚影在金光中扭曲变形，却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。开发商办公室的保险柜轰然炸开，成捆的冥币漫天飞舞，每张都印着我的生辰八字。
"沈哥看天花板！"蒋勇的惊呼带着颤音。我抬头看见通风管道正在渗血，血珠在半空凝成直播间的弹幕界面，那个ID"柳七"正在发送付费留言：“游戏才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