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：铜镜照骨

手机屏幕上的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，蒋勇哆嗦着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。我按住他发颤的手腕，金属探测器的警报声突然在死寂的防空洞里炸响，显示屏上的波纹疯狂跳动，指向央央旗袍开裂的裙摆。
"沈先生。"央央突然抓住我的食指按在她锁骨下方，守宫砂化作的蛊虫在皮下拱出蚯蚓状的凸起，"寅时三刻，柳家宗祠的铜镜会照出活人骨相。"她发间的银铃碎屑簌簌掉落，在积水中拼出个歪扭的"囚"字。
弹幕里突然飘过金色特效，ID"殡仪馆老王"的头像裂成两半："沈老板，你裤兜里的接尸单要掉出来了。"我下意识摸向工装裤口袋，指尖却触到团冰凉的丝状物——那分明是截带着牙印的脐带！
蒋勇突然发出猪崽般的嚎叫，他脖子上挂的摸金符正滋滋冒着黑烟。防空洞顶端的应急灯接连爆裂，飞溅的玻璃渣在空中凝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。我抡起工兵铲砸向洞壁，铲头与青砖相撞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燃成符咒。
"乾坤倒转！"央央突然扯开旗袍高领，她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铜钱印子正在渗血，"有人在篡改杀阵方位！"她发簪里钻出的蛊虫扑向我的手腕，天煞孤星纹瞬间活了过来，化作条黑鳞蟒缠住我的小臂。
金属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蜂鸣，显示屏上的经纬度坐标突然跳变成生辰八字。我扯开背包翻出圣水玻璃瓶，却发现标签上的教堂地址变成了"柳氏宗祠后厨"。泛黄的液体里沉着半片指甲盖，正随着我剧烈的心跳上下翻涌。
"家人们，咱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位柳七爷。"我把直播镜头对准防空洞出口，月光下的仁济医院门诊楼正在扭曲变形，砖瓦翻卷着露出内里的青石祠堂。弹幕里突然涌出大量新观众，他们的ID清一色都是"柳X"格式，打赏的特效化作纸钱在屏幕纷飞。
央央的罗盘咔咔转动，青铜指针直指我胸前口袋。摸出那张接尸单的瞬间，二十年前的孤儿院火场幻象突然闪现——戴铜钱手链的老道蹲在焦尸堆里，正用烧焦的指骨在我掌心描画断掌纹！
"小心！"蒋勇的胖手突然拍在我后颈，他掌心的朱砂符印烫得我浑身一颤。三道黑影从我们脚下游过，在积水中留下带着鱼腥味的拖痕。我举起强光手电照向洞口，光束中飞舞的尘埃突然凝成张巨大的人脸。
"柳家迎亲——"沙哑的吆喝声从地底传来，防空洞的排水口咕嘟嘟冒出腥臭的血泡。我踢开挡路的碎砖，工兵铲的锯齿边缘勾住半幅褪色的喜幡，上边用金线绣着"天地同寿"四个大字，可那"寿"字分明是用人发编织的。
弹幕突然被血色覆盖，ID"柳七"的金色弹幕横贯屏幕："沈老板可知照骨镜的妙用？"配图是张民国时期的结婚照，新娘盖头下露出半张我的脸！打赏的火箭特效化作纸扎花轿，从屏幕里缓缓飘出。
"接着演！"我对着镜头扯开衣领，锁骨处的守宫砂纹路已经蔓延到心口，"老铁们双击666，主播这就带你们掀了柳家的鸳鸯被！"藏在背后的左手悄悄拧开圣水瓶，液体滴落的瞬间，飘到眼前的纸轿突然燃起青绿色火焰。
央央突然拽住我的腰带往后拖，她月白色旗袍上的符咒纹路正在变黑："别碰那些磷火！这是…"话未说完，她发间的银铃残片突然激射而出，钉在我耳侧的洞壁上。一绺带着腐肉的长发擦着脸颊划过，发梢还系着枚生锈的同心锁。
"是阴婚契！"蒋勇突然扯开上衣，他肥硕的肚皮上浮现出同样的锁头纹身，"沈哥你看！这玩意什么时候…"他话音陡然变调，纹身上的锁眼突然涌出黑血，在地上蜿蜒成生辰八字的形状。
我摸出瑞士军刀挑破指尖，将血珠甩向直播手机。屏幕上的柳家ID突然发出惨叫特效，打赏的纸钱化作灰烬飘落。趁这间隙，我抓起背包里的黑狗血糯米洒成圈，却在弯腰时瞥见积水倒影里的异常——我们三个的影子，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交换头颅！
"兑位生门被堵死了。"央央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雾喷在罗盘表面。青铜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我胸口，她沾血的指尖划过我锁骨处的守宫砂：“沈先生，您当年在孤儿院…是不是吞过什么东西？”
防空洞深处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，混着老王唱丧的调子越来越近。我攥紧工兵铲的木质手柄，藏在柄中的桃木钉已经顶开暗格：“大小姐，等拆了祠堂铜镜，咱们再慢慢叙旧。”
弹幕突然被礼物特效刷屏，在线人数突破八千万的瞬间，整个直播间画面突然卡顿。血色的马赛克中，ID"柳七"的弹幕逐字浮现："吉时已到。"配图是张正在融化的铜镜，镜中我的倒影正被无数苍白的手臂拖向深处。
"走！"我一脚踹开锈蚀的铁门，扑鼻而来的檀香味混着尸臭令人作呕。月光下的柳氏宗祠完全违背物理常识，飞檐斗拱倒悬如獠牙，门廊的立柱上缠满带着倒刺的锁链。中央天井处的青铜镜足有三米高，镜面蒙着层蠕动的血膜。
蒋勇突然发出惊恐的呜咽，他指着镜面浑身发抖。我定睛看去，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我们三人——我肩上趴着个戴斗笠的无脸人，央央脚下踩着具白骨，而蒋勇的肚子里…蜷缩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尸！
"沈哥！你背后！"蒋勇的尖叫撕破死寂。我猛然后仰，斗笠边缘擦着鼻尖掠过，腐臭的尸水溅在直播手机上。降魔杵从袖管滑入掌心，我反手刺向身后，却扎进了团绵软的雾气。
央央突然扯断铜钱手链，七枚沾血的铜钱在空中排成北斗状："站震位！黑狗血泼镜面！"她发间的蛊虫暴雨般射向铜镜，却在触及血膜的瞬间被黏住，挣扎着融成数道血痕。
我甩出背包里的黑狗血，液体却在空中凝成血箭反向射来。危急时刻，工兵铲柄部的桃木钉自动弹出，将血箭钉在半空。金属探测器发出刺耳鸣叫，显示屏上的波形图突然化作张人脸——正是二十年前给我纹身的老道！
"天地为炉——"沙哑的嘶吼从镜中传出，铜镜表面的血膜突然鼓起人脸轮廓。我摸出最后半瓶圣水浇在铲头，借着弹幕的礼物特效光扑向铜镜。当铲刃触及镜面的刹那，整座祠堂突然剧烈震颤，房梁上悬挂的牌位雨点般砸落。
"沈先生！看镜框花纹！"央央在牌位雨中腾挪闪避，她旗袍上的符咒纹路正顺着裂缝发光。我定睛看去，青铜镜框上的缠枝纹竟是无数细小的符咒，而正中央的莲花浮雕…分明是孤儿院火灾现场的火苗形状！
蒋勇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，他肚子上的锁头纹身已经蔓延到胸口。我抡起工兵铲砸向他的膻中穴，藏在铲面的朱砂粉簌簌飘落，暂时镇住了暴走的纹身。弹幕里突然飘过条不起眼的留言：“镜中火可破阴契”，ID是串乱码。
"借个火！"我夺过蒋勇口袋里的Zippo打火机，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守宫砂。当火焰触及皮肤的瞬间，蛊虫纹路突然暴起缠住火苗，化作条火龙扑向铜镜。镜中的血膜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，数百张接尸单从镜框缝隙喷涌而出。
央央突然将铜钱按进我的伤口："以煞冲煞！"钻心的剧痛中，我恍惚看见老道在火海中狂笑，他腕间的铜钱手链正在融化。当第七枚铜钱嵌入血肉时，铜镜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，镜面浮现出八七年防空洞的真相——
三百个断掌纹的孩童手拉手走进火场，他们身后跟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。当那人转身时，我看到了自己左眼下的泪痣！弹幕在此刻突然黑屏，所有柳家ID同时发出尖啸：“恭迎七爷归位！”
祠堂地面开始塌陷，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。我拽着神志不清的蒋勇跳上供桌，掀翻的香炉里滚出枚带血的铜镜碎片。央央突然咬破我的手腕，用血在碎片上画出符咒：“快！照你的天灵盖！”
当镜面反光照向额头的瞬间，钻心的刺痛自百会穴灌入。我恍惚看见自己后脑浮现出枚铜钱烙印，而烙印中央…嵌着半张泛黄的接尸单。祠堂房梁突然砸落，扬起的尘埃中浮现出ID"殡仪馆老王"的虚影，他手里攥着的正是另外半张接尸单！
"沈哥！手机！"蒋勇突然恢复清醒，他指着正在自动拍摄的直播手机尖叫。画面里我的瞳孔已经变成暗金色，背后浮现出戴斗笠的无脸人正在与老王抢夺接尸单。在线人数突破一亿的瞬间，所有弹幕突然拼成句话：“铜镜照骨，接尸续命。”
我捡起沾血的铜镜碎片，在弹幕的疯狂滚动中咧嘴一笑："老铁们，接下来带你们看看…"话未说完，碎片突然映出央央的倒影——她的旗袍裂口处没有腿，只有无数蠕动的蛊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