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,勒得皮肉绽出血珠。三百口棺材齐齐震颤,盖板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,在水泥地上汇成傩面图腾。直播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,弹幕提示音混着棺材板的撞击声,像是三百个婴孩在同时啼哭。
"生辰八字被刻在槐木上,就成了柳家的提线木偶。"央央的铜钱剑挑开最近那口棺材,腐烂的槐木纹理间果然嵌着密密麻麻的指甲盖——每个指甲上都刻着直播间观众的ID。“这些观众现在都是柳家的阴兵,只要傩戏锣鼓一响…”
她话音未落,万达广场的应急灯突然全灭。黑暗中亮起三百盏幽绿的长明灯,每盏灯芯都是颗裹着尸蜡的童尸牙齿。我摸出备用手机打开补光灯,弹幕里突然刷过整排血红的"囍"字。
"家人们看好了!"我把镜头怼向棺材阵,“这就是操控活人的傩面钉,柳家靠这个…”
手机突然黑屏,耳机里传来尖锐的傩戏唢呐声。再睁眼时,我身上不知何时套了件腥臭的戏袍,袖口绣着三百个傩面新娘。央央的月白旗袍变成了血色嫁衣,发簪铃铛里渗出粘稠的黑血。
“拜——”
沙哑的唱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三百口棺材自动挪移成八卦阵,每口棺材里都飘出个傩面新娘。她们踩着纸钱铺就的红毯,腐烂的手指捏着绣花针,针尖穿着写满生辰八字的红绳。
我摸到背包里的黑驴蹄子,却发现已经变成块系着红绸的秤砣。蒋勇的狂笑声在车库回荡,这胖子从通风管道钻出来时,肥肉上缠满刻着观众ID的红线。
"老沈你也有今天!"他手里的消防斧劈开棺材板,斧刃粘着黄符纸,“柳三姑说了,等你们拜完堂,直播间百万观众都会变成…”
央央突然甩出铜钱剑。七枚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阵,钉住蒋勇的四肢。我趁机扯断手腕红绳,沾血的绳头甩向最近的长明灯——二十年前孤儿院起火时,妹妹就是用这招破了柳家的封魂阵。
尸蜡遇血即燃,火舌顺着红绳窜向棺材阵。三百个傩面新娘发出婴儿般的啼哭,腐烂的戏袍在火光中化作灰烬。我拽着央央冲向安全通道,身后传来棺材板爆裂的巨响。
"不能走电梯!"央央突然把我扑倒在地。电梯井里涌出大股腥臭的黑水,水面上漂着密密麻麻的傩面。每个面具都在直播我们的逃亡画面,弹幕特效变成纸钱雨。
我摸到消防栓后的金属探测器,这玩意此刻比桃木剑还亲切。当啷一声,探测器撞上通风口的铁网,震得虎口发麻。铁网缝隙里突然垂下缕白发,发梢系着枚青铜傩面铃铛。
"是柳三姑的引魂幡!"央央划破指尖在罗盘上画符,“去B2停车场!那里有…”
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。承重柱上的水泥簌簌剥落,露出里面青铜浇铸的傩戏图腾。蒋勇的狂笑变成惨叫,他的肥肉正被红线勒成三百块肉丁,每块肉丁都贴着观众的生辰八字。
我抄起灭火器砸开消防柜,拎出液压剪冲向通风管道。二十年前在孤儿院,我就是用这把剪子绞断了柳家的傀儡线。当剪刃咬住蒋勇身上的红线时,三百口棺材同时迸发青光。
"快剪他天灵盖的傩面钉!"央央的罗盘指针扎进蒋勇头皮,“这是柳家控魂的…”
液压剪传来诡异的阻滞感。蒋勇的天灵盖突然翻开,露出嵌在头骨里的青铜傩面。面具上的符咒正在直播我们的实时画面,弹幕里飘过整屏的"囍"字,每个ID后面都跟着死亡倒计时。
我摸出从教堂顺来的圣水泼向面具,液体接触青铜的瞬间腾起青烟。蒋勇发出非人的嘶吼,肥硕身躯像充气娃娃般干瘪下去。最后时刻,他腐烂的右手突然抓住我腕间的婚戒。
“三姑奶奶…送亲…”
胖子彻底化作人皮时,车库突然响起喜庆的唢呐。三百盏长明灯变成红灯笼,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傩戏壁画。画中新娘的盖头突然掀开,露出央央的脸。
"这是傩戏里的替嫁术。"央央扯断发簪铃铛串成铜钱剑,“柳三姑要借我的皮囊完成阴婚,等子时…”
她突然噤声。我腕间的婚戒开始发烫,戒面傩像的眼窝渗出黑血。地下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,三百口棺材缓缓沉入地底,露出个刻满傩戏脸谱的青铜祭坛。
祭坛中央摆着台老式摄像机,镜头盖上的铜锈形似柳氏宗祠的匾额。当我凑近时,取景框里突然出现二十年前的画面:暴雨夜的老宅,七岁的我正在给妹妹系上红绳脚链。
“哥…祠堂…”
妹妹的遗言混着电流声传来。镜头剧烈晃动,照出供桌上三百个青铜傩面,每个面具都扣在童尸脸上。穿着戏袍的柳三姑正在给童尸画脸谱,用的是混着尸油的朱砂。
我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当年老道给我纹的断掌突然灼痛,掌纹里渗出黑血,在祭坛上勾勒出傩面图腾。央央的罗盘突然炸裂,七枚铜钱嵌入祭坛凹槽,组成北斗吞煞阵。
"摄像机是阵眼!"央央撕开旗袍下摆的符咒,“用你的婚戒…”
我摘下戒指砸向镜头,戒面傩像的眼珠突然转动。青铜祭坛裂开缝隙,地下涌出大股腥臭的黑水。水面上漂着无数指甲盖,每个都刻着直播间观众的ID。
"快闭眼!"央央用染血的发带蒙住我眼睛,“傩面摄魂术是通过…”
触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。我感觉到黑水里伸出无数小手,每个指尖都戴着微型婚戒。它们爬上我的小腿,在皮肤上刻出生辰八字。腕间的红绳突然收紧,妹妹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。
“哥…红线要系在…承重柱…”
我扯下蒙眼布,借着手机微光扑向最近的承重柱。钢筋水泥里嵌着块青铜傩面,正是柳氏宗祠门匾上的图腾。当我把红绳缠上去时,整栋楼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。
"超市的生鲜区!"央央拽着我往扶梯跑,“那里有柳家真正的…”
扶梯台阶突然变成三百块棺材板。每块木板都刻着傩戏场景,画中人物的眼睛随着我们的移动而转动。弹幕提示音此起彼伏,直播间人数突破百万,每个观众的头像都变成了傩面新娘。
生鲜区的冷藏柜全部洞开,白雾中走出个穿戏袍的老妪。她手里的烟杆敲了敲玻璃柜,三百条冻鱼立刻翻起死白的眼珠,鱼嘴里伸出刻着符咒的青铜钉。
"乖孙女婿。"柳三姑的笑声像是生锈的刀片刮骨,“该入洞房了。”
我摸到后腰的金属探测器,这玩意此刻成了最后的武器。当探测器撞上烟杆时,柳三姑的戏袍突然鼓起,飞出三百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。央央的铜钱剑穿透符阵,却刺了个空——老妪的真身早已化作尸蜡,顺着通风管道逃了。
冷藏柜的冻鱼突然炸开,鱼腹里掉出裹着尸油的傩面钉。钉头上的符咒与直播间的弹幕同步刷新,每个"囍"字都变成倒计时。当倒计时归零时,整座超市突然倾斜,货架上的商品全部变成纸扎祭品。
"去监控室!"央央的嫁衣下摆燃起符火,“柳家在地下室藏了…”
逃生通道的门锁再次浮现傩面图腾。我扯断最后一截红绳塞进锁眼,妹妹的哭声突然变成厉啸。铁门洞开的瞬间,三百个傩面童尸从监控屏幕里爬出,每个都举着直播手机。
弹幕里飘过整屏的"送入洞房",观众的打赏特效变成纸钱雨。我砸碎消防柜掏出斧头,却看见刃口粘着自己的生辰八字。央央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,在满地纸钱上画出镇魂符。
"家人们看好了!"我举起斧头劈向监控主机,“这就是柳家控魂的…”
电流声盖过怒吼。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播放我们的婚礼录像,穿着嫁衣的央央正把傩面钉刺进我心口。真实的痛感从胸口蔓延,婚戒在手指上勒出血痕,戒面傩像的獠牙咬破了皮肤。
"用童子尿!"央央突然甩给我个玻璃瓶,“泼在…”
我愣神的半秒,柳三姑的烟杆已经戳到咽喉。滚烫的烟灰烫出傩面烙印,老妪枯爪似的左手捏着个青铜铃铛——铃铛里装着妹妹的残魂。
玻璃瓶脱手摔碎在地,尿液混着圣水漫过监控线缆。三百个傩面童尸突然僵住,它们举着的直播手机同时黑屏。我趁机抡起斧头劈向柳三姑,却砍中了央央的铜钱剑。
"你中了替身咒!"央央嘴角溢出血线,“快念…”
整栋楼突然上下颠倒。我和央央摔向天花板,监控屏幕碎片如刀雨坠落。柳三姑的狂笑混着傩戏鼓点,超市货架变成送亲仪仗,每面铜锣都刻着观众的生辰八字。
我摸到背包角落的桃木钉,这是从黑市淘来的雷击木。当钉子刺入手腕断掌纹时,剧痛唤醒了二十年前的记忆——老道用朱砂笔在我掌心画符,妹妹的红绳突然绞断了供桌上的傩面。
“红绳…系铃铛…”
我嘶吼着扯断婚戒,戒面傩像的眼珠突然爆开。央央的嫁衣下飞出七枚铜钱,精准击中柳三姑的七窍。老妪的戏袍瞬间燃起青火,三百个傩面童尸同时发出啼哭。
监控室突然恢复供电。所有屏幕开始直播真实的画面:万达广场地下埋着三百口槐木棺材,每口棺材都连着直播服务器的光纤。柳氏宗祠的匾额在火光中浮现,匾后藏着青铜浇铸的傩戏祭坛。
"这才是真正的阵眼!"央央的铜钱剑插进服务器主机,“快毁掉…”
我抡起斧头劈向光纤电缆,刀刃却撞上无形的屏障。柳三姑的残魂在电缆间游走,每个数据包都裹着尸蜡。弹幕突然恢复,百万观众同时发送"囍"字,每个ID的头像都变成傩面新娘。
“哥…”
妹妹的呼唤混着电流声响起。我腕间残余的红绳突然发光,缠住了柳三姑的残魂。央央咬破手指在服务器上画符,七枚铜钱组成北斗阵压住祭坛。
当斧头终于劈断主电缆时,整座超市响起三百声婴啼。所有傩面同时碎裂,柳氏宗祠的匾额轰然倒塌。烟尘散去后,地下车库只剩烧焦的槐木灰烬,和三百个刻着观众ID的青铜钉。
直播间信号恢复的瞬间,我对着镜头举起桃木钉:“家人们都看清楚!这就是操控你们的…”
弹幕突然被清空,平台提示该直播间涉嫌违规。我苦笑着关闭直播,却发现无名指上又多了枚青铜婚戒。央央擦掉嘴角血迹,她的嫁衣变回月白旗袍,发簪铃铛里却多了缕我的头发。
万达广场外响起警笛声。消防车和警车的红蓝顶灯下,三百个昏迷的观众正被抬上救护车。他们每个人手腕上,都有道浅浅的红线勒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