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：阴戏回魂

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青铜婚戒，冰凉的金属纹路像条盘踞的小蛇。救护车的顶灯在央央脸上投下斑驳阴影，她旗袍领口第三颗盘扣不知何时崩开了，露出锁骨处青黑色的傩面刺青。
"这些观众…"我蹲下身查看担架上昏迷的中年妇女，她手腕的红线正在皮下蠕动，“像不像提线木偶？”
央央的发簪突然发出嗡鸣。她拽着我后退三步，那个妇女的眼皮猛然弹开，瞳孔里映出万达广场的傩面图腾。"七月半，嫁新娘…"她喉咙里发出老妪的戏腔，嘴角咧到耳根，“柳家祠堂的合欢酒，沈先生可要赏光啊——”
腥臭的黏液喷溅在警戒线上。央央甩出铜钱剑贯穿妇女眉心，剑尖挑出团裹着红线的数据包。我抄起直播备用手机对准那团东西，夜视模式下的画面让弹幕瞬间爆炸——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数据流里跪拜，正中供桌上的青铜傩面分明是缩小版的柳氏宗祠匾额。
"家人们看好了，这就是操控三百人的邪术核心。"我用桃木钉戳破数据包，凄厉的惨叫震得手机黑屏三秒，“现在刷火箭，带你们看警方不敢公开的…”
"沈先生！"穿防护服的警员小跑过来，“刑侦队请您去认个东西。”
停尸房的冷气扑在汗湿的后背，我盯着不锈钢台上那具焦尸。虽然皮肉碳化，但右手腕的断掌纹路清晰可见——这具尸体，居然和我有着相同的掌纹。
"死亡时间是三天前。"法医掀开裹尸布，“鼻腔里检出槐木灰烬，和万达广场…”
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。尸体左手无名指上缠着红线，线的另一端延伸进通风管道。央央的铜钱剑擦着我耳畔飞过，斩断的线头里淌出黑水，在地面汇成个"亥"字。
"是柳家的时辰蛊。"央央用罗盘接住滴落的黑水，指针疯狂震颤指向东南方，“要破局，得去他们封棺时唱的阴戏台。”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二十万打赏特效强行开启直播。弹幕护体符咒铺满屏幕的瞬间，我瞥见某个ID闪过"柳三姑生辰快乐"的祝福——正是我们捣毁傩戏祭坛的时辰。
"老铁们，今晚带你们探秘真正的阴戏楼。“我把镜头对准焦尸手腕，看着弹幕从"剧本太假"变成清一色的"主播保重”，“现在上车的扣1，见证全网首例…”
"沈先生！"蒋勇的胖脸突然挤进镜头，他警服胸牌上还沾着槐木灰，“我刚查到仁济医院改建前，柳家祠堂的镇宅碑刻着’亥时棺响，嫁娘还阳’！”
央央突然拽着我往后退。法医台上的焦尸手指弹动，碳化的皮肤簌簌剥落，露出底下新鲜的粉红色肌肉。通风管道里传来唢呐声，吹的竟是《百鸟朝凤》的调子。
"是阴戏班的招魂曲！"央央的嫁衣自动浮现，发簪铃铛里的头发开始疯长，“快用你的生辰血点尸身眉心！”
我咬破中指按在焦尸额头，血珠却顺着掌纹渗进皮肤。尸体突然睁眼，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背后景象——三百个傩面新娘正从停尸柜里爬出来，她们裙摆下伸出槐树根须。
"家人们！现在看到的是湘西三大邪术之首的…"我边退边调整云台稳定器，镜头精准捕捉到傩面新娘脖颈处的缝合线，“注意她们喉结在动！这不是普通傀儡，是柳家用活人养的…”
央央的铜钱剑横扫而过，斩落的傩面后露出蒋勇同事的脸。那个总给我们开罚单的交警张着嘴，舌头上钉着刻我名字的青铜钉。
"沈哥救我…"他喉管里传出少女呜咽，正是我妹妹的声音，“柳三姑把我缝进…”
直播信号突然中断。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我看到通风管道里垂下无数红线，每根都系着昏迷观众的魂魄。焦尸缓缓坐起，碳化的手掌按住我肩膀，腐烂的槐花香混着妹妹的啜泣灌进鼻腔。
“哥…替身咒要成了…”
我反手将桃木钉扎进焦尸眼窝，雷击木触到阴气的瞬间爆出电火花。尸体发出柳三姑的惨叫，天灵盖里窜出裹着数据的黑烟。央央甩出七枚铜钱布阵，发簪铃铛突然齐声脆响。
"西北乾位！"她嫁衣被阴风撕开道口子，“用你的直播补光灯！”
强光穿透黑烟的刹那，我看清烟雾里浮动的傩面图腾。调整白平衡后的镜头里，三百个数据包正拼成柳氏宗祠的3D模型。最顶层的阁楼窗户突然推开，穿嫁衣的少女抱着牌位转身——那分明是二十年前被献祭的妹妹。
"看见什么了？"央央的铜钱剑插进我脚边地板，“别被幻象…”
"是数据核心！"我抡起三脚架砸向通风口，铝管刮落的墙皮下露出青铜管道，“整栋楼都是仿柳家祠堂的服务器机箱，这些红线是光纤！”
焦尸突然炸成碎片。央央用嫁衣护住我的瞬间，我瞥见她后颈浮现的傩面刺青在吸收黑气。弹幕恢复时，观众看到的是我满脸是血却狂笑的模样：“老铁们！现在给你们看邪术源代码…”
我扒开青铜管道的接口，将直播数据线插进去。屏幕上的傩面新娘开始扭曲，她们裙摆变成滚动的代码流。突然有弹幕刷起"主播身后"，我转头看见法医台变成戏台，焦尸碎块正重组成人形。
"亥时到了。"重组的人形发出男女混音，它左手是柳三姑的枯爪，右手却是我妹妹的断掌，“该唱《阴婚配》了。”
央央突然把发簪刺进我后颈。剧痛中，二十年前的记忆喷涌而出——老道用我的血在妹妹眉心画符，柳家祠堂的傩面在我们相握的手掌间碎裂。
"红绳…"我咳出血沫，腕间残余的线头突然绷直。数据流里的妹妹残魂抓住红线，顺着我的血爬出屏幕。重组的人形发出惨叫，妹妹的魂魄在铜钱阵中化作青烟，凝成枚刻着"沈"字的青铜钥匙。
"这是柳家地宫的…"央央还没说完，整栋楼突然倾斜。我们顺着青铜管道滑向地下，直播镜头在剧烈颠簸中拍到惊悚画面——无数嵌着人脸的服务器排列成送葬队伍，每块电路板都滴着尸蜡。
"欢迎来到真正的阴戏楼。"柳三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她此刻寄居在中央服务器的傩面里，“沈先生的血脉果然最适合当信号放大器。”
我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对准镜头咧嘴一笑："家人们，今天带你们体验人肉服务器的刺激。"说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——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央央相同的傩面刺青，“现在打赏过万解锁主播变异过程…”
央央的嫁衣突然裹住我俩。她在旗袍裂开的缝隙里咬破我嘴唇，血腥味混着她舌尖的铜锈味："得罪了。"七枚铜钱顺着我脊椎滚落，在服务器上摆出北斗阵。
剧痛中，我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柳家祠堂。妹妹的红绳系着青铜钥匙，正缓缓插入祭坛中央的傩面。老道癫狂的笑声里，钥匙转动时爆出的青光，与此刻央央铜钱阵的光芒完全重合。
"原来你早就…"我盯着央央锁骨下逐渐成型的"柳"字刺青，直播补光灯突然超负荷爆裂。在彻底黑暗前，镜头最后拍到的是三百个傩面同时碎裂，每个碎片都映出观众惊恐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