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：往生琴咒

严嵩的后脑还沾着石碑上的青苔，腐尸道人的砂砾嗓音仍在耳畔回荡。林小满扯着他往女生宿舍狂奔时，雨幕中的钢琴声愈发清晰，每个音符都像裹着冰渣往骨髓里钻。
"是周筱的往生咒。"林小满甩出墨斗线缠住宿舍铁门，“她头七还没过，弹琴的绝对不是活人。”
黑烟从三楼窗口涌出，却带着刺骨的阴寒。严嵩右眼刺痛，看到防盗窗上的符咒正扭曲成蜈蚣形状，符纸边缘渗出的血珠在玻璃上汇成倒写的生辰八字——正是张天阳的命格。
"凶手在修改阵法。"林小满咬破指尖在门锁画符，“七棺移位需要新的镇物，周筱的魂魄恐怕…”
铁门轰然洞开。浓烟里飘着纸钱烧焦的味道，走廊墙壁布满抓痕，每道裂痕里都嵌着半截槐木钉。严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右眼视野中，那些抓痕正在渗出黑血，顺着墙缝爬向309室。
琴声戛然而止。
309房门虚掩着，门缝下蜿蜒着暗红液体。林小满抬脚要踹，突然被严嵩拽住——在他右眼看到的画面里，整扇门被发丝缠成茧，每根头发都串着枚带血的铜钱。
"退后三步。"林小满抽出五帝钱剑划破掌心，鲜血滴在铜钱上发出滋滋声响，“这是湘西的买路钱，沾了尸油的。”
话音未落，门内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严嵩撞开门瞬间，钢琴盖板重重砸下，琴键上趴着个穿白裙的女生。她的右手还按在最高音区，左手却以诡异角度扭到背后，指尖沾着琴箱里的香灰。
"陈婉？"林小满翻过女生的脸，突然倒吸冷气——对方嘴唇被红线缝死，眼皮用槐木钉钉在眉骨上，耳垂挂着枚生锈的青铜耳坠。
严嵩的右眼突然火烧般疼痛。他看见陈婉的魂魄被七根铜钉钉在琴凳上，每根钉子都缠着暗红丝线，另一端连着窗外摇曳的槐树枝桠。更可怕的是魂魄胸口插着半截镇煞碑，与后山那具腐尸道人手中的残碑严丝合缝。
"是七星锁魂钉。"林小满用桃木剑挑开陈婉的衣领，锁骨处赫然印着青色掌印，“有人在用她的身体当阵眼，吸收整栋楼的阴气…”
窗外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。严嵩转头看见周筱的脸贴在窗上，她的脖子像橡皮般拉长，发丝间缠着张天阳的校徽。更诡异的是她的右手，五指肿胀发紫，正用血在玻璃上画符。
"快阻止她！"林小满甩出符纸，“那是湘西的养尸符！”
已经迟了。血符完成的瞬间，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炸裂。黑暗中有无数湿黏的东西从天花板坠落，严嵩摸到一截冰冷柔软的事物——是泡发的尸块，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。
林小满点燃犀角蜡烛，昏黄光晕里，他们看见整条走廊变成了停尸房。每扇门都变成竖立的棺材，门牌号化作朱砂写的生辰八字。最深处那口棺材贴着褪色喜字，棺盖正在剧烈震动。
"别碰陈婉的尸体！"林小满突然厉喝。严嵩缩回的手僵在半空——在他看不见的维度，陈婉的右手食指正以毫米为单位移动，即将触碰到钢琴下的暗格。
犀角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。棺材盖板轰然掀飞，红衣女鬼立在漫天纸钱中，手中金线牵着七具无头尸体。严嵩的右眼看到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青铜耳坠，耳坠上的编号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。
"天枢、天璇…"林小满数到第七具尸体时突然顿住，“摇光位的尸体呢？”
红衣女鬼的脖颈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缠绕的铜钱串。严嵩想起孤儿院火灾那夜，他在浓烟中看到的也是这样晃动的铜钱——等等！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，十三年前的道士尸体，和现在的腐尸道人…
女鬼的头发突然暴长，发梢卷着青铜钉刺向林小满。严嵩本能地扑过去，后肩传来皮肉烧焦的气味——是林小满贴在他背心的护身符起了作用。
"接住！"林小满抛来串铜铃，“摇三下退七步，别让铃声断了！”
严嵩的手指刚触到铜铃，眼前突然天旋地转。右眼看到的画面与现实重叠：他们仍然站在309室门口，根本没有什么棺材女鬼。陈婉的尸体好端端趴在钢琴上，只是后颈多了个铜钱大小的血洞。
"我们中了尸香幻境。"林小满脸色惨白，道袍后背全被冷汗浸透，“真正的杀招在…”
她突然僵住。陈婉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，被缝死的嘴唇突然撕裂，吐出口黑血。血泊中浮出枚青铜耳坠，内侧刻着"陆"字，边缘沾着新鲜脑浆。
严嵩的右眼突然刺痛难忍。在陈婉尸身下方，地板缝隙渗出粘稠黑血，逐渐汇成八卦图案。乾位对应的方位上，赫然是周筱生前所在的407宿舍。
"去楼上！"两人异口同声。
四楼走廊弥漫着焦臭味，像是无数符纸同时燃烧。407的门把手上缠着五色绳，绳结处系着个浸血的小布偶——严嵩认出这是西南山区的替身蛊。
林小满用桃木剑挑开布偶，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。画面中是七个穿道袍的人站在悬崖边，中间那具棺材盖着褪色红布，露出一角藏蓝衣袖——正是腐尸道人穿的那件道袍。
"民国三年，青城山七子镇煞…"林小满的手在发抖，“最后记载说他们带着凶尸跳崖了，原来棺材埋在后山…”
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严嵩踹开房门的瞬间，头顶传来破空声——具无头尸体倒吊而下，藏蓝道袍下伸出森森白骨，指骨上套着七枚青铜戒指。
"是七子之一的尸骸！"林小满甩出墨斗线缠住尸骨，“小心他手里的…”
尸骨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，下颌骨咔咔作响。严嵩的右眼看到尸骸胸腔内蜷缩着个发光的魂魄，那魂魄的模样竟与陈婉有七分相似。更诡异的是魂魄手腕系着五色绳，绳头延伸进天花板。
"他在给同伙传讯！"严嵩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尸骸天灵盖。头骨碎裂的刹那，整栋楼响起凄厉的哨声，像是无数铁钉在玻璃上刮擦。
林小满突然捂住耳朵：“是湘西尸哨！快封住…”
话音未落，所有窗户轰然炸裂。狂风裹着槐树叶灌入房间，每片叶子都沾着后山的坟土。严嵩的右眼看到树叶在空中组成卦象，坎位对应的方向正是旧校舍遗址。
尸骸突然暴起，白骨手掌直插林小满心口。千钧一发之际，严嵩的右眼突然迸发灼热红光，那尸骸像是被烫到般缩回角落。
"你的眼睛…"林小满惊疑不定地看着他。
没时间解释了。严嵩拽着她跳窗而出，落地时踩到块软绵绵的东西——是周筱的校服，兜里露出半截青铜耳坠，编号正是"柒"。
旧校舍废墟笼罩在血雾中，残垣断壁上爬满暗红丝线，每根丝线都穿着七枚铜钱。林小满的罗盘刚掏出来就疯狂旋转，最后指针咔地折断。
"七星尸阵成了。"她看着血雾中浮现的七盏青铜灯，“还差最后…”
一声惨叫打断了她的话。血雾深处，陈婉的魂魄被铁链锁在祭坛上，七个腐尸道人正将槐木钉刺入她的七窍。每钉入一枚，后山方向就传来棺材落地的闷响。
严嵩的右眼突然流出血泪。在染红的视野里，他看见十三年前的孤儿院大火中，有个穿藏蓝道袍的身影从火场拖出个孩子——那孩子右眼闪烁着和他一样的红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