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：血铜钱

晨雾漫过老吴肿胀的尸体，晴天用登山杖挑开他紧攥的防疫站工作证。泛黄的证件内页黏着团黑乎乎的东西，细看竟是干瘪的胎盘碎块。
"1983年防疫站根本没有妇产科。"林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他裤腿沾满泥浆，金丝眼镜裂了道缝，“除非…他们私自接生。”
沈成文盯着工作证上模糊的钢印，突然想起祠堂视频里母亲隆起的腹部。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【青瓦旧事】发来段音频文件，点开后传出老吴年轻时的声音：“陈护士，等孩子满七个月…”
晴天突然扯下铜钱耳坠按在证件上。铜钱孔洞渗出黑血，竟在胎盘碎块表面蚀刻出北斗七星图案。"这是换命契的标记。"她指尖微微发抖，“七个月大的胎儿，正好能承载…”
话音未落，水潭突然翻涌腥臭泡沫。老吴的尸体猛地抽搐，七枚铜钱从胸口激射而出，在潭面摆出北斗阵型。沈成文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——那些铜钱旋转着浮空，每个孔洞都钻出细如发丝的脐带。
"闭眼！"晴天甩出五色线缠住三人手腕。丝线瞬间绷直，牵引着他们跌进芦苇丛。沈成文后脑撞在硬物上，摸到半截埋在土里的青铜钉。
手机屏在昏暗中亮起，【青瓦旧事】更新了朋友圈。九宫格照片里全是防疫站焚烧炉内部结构图，最后一张的排风口处，隐约可见婴儿蜷缩的手骨。
"你们看这个！"林琛突然压低声音。他扒开芦苇根部的淤泥，露出块刻着符文的青砖。砖缝里塞着褪色的红布条，展开后是张生辰八字——正是沈成文身份证上的日期。
晴天用犀角梳刮拭砖面，暗红色粉末簌簌落下："是朱砂混着骨灰。"她突然转头盯着沈成文，“你出生时，有人用镇魂砖改了你的命格。”
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婴儿啼哭。沈成文手忙脚乱地点开微信，发现群里多了段十秒视频：四十年前的防疫站停尸房，七个白大褂正往婴儿尸体嘴里塞铜钱。镜头扫过冷藏柜时，他看见母亲年轻的脸紧贴着玻璃，腹部有道狰狞的缝合口。
"沈先生！"林琛突然拽住他胳膊，"你母亲是不是叫陈雪梅？"他翻开《中国凶宅考》，泛黄的剪报上赫然是防疫站事故报道，遇难者名单里有个护士名字被红笔圈出。
水潭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声。三人屏息望去，只见三百盏孔明灯正从潭底升起，每盏灯罩都浮现出血手印。晴天突然闷哼一声，她耳垂的铜钱耳坠不知何时已嵌入皮肉，黑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。
"他们在引魂。"她扯下冲锋衣缠住手腕，“铜钱认主，我们必须…”
手机疯狂震动打断了她。【青瓦旧事】在群里@所有人："子时三刻，青瓦寨宗祠旧址，换命契终章。"配图是张布满抓痕的供桌，桌上摆着七盏油灯，灯芯竟然都是蜷缩的婴儿胎发。
林琛突然指向雾霭深处：“那里有人！”朦胧中依稀可见佝偻身影正在布阵，枯枝般的手指将铜钱按进湿润的泥土。当那人转头时，沈成文看见张布满尸斑的脸——正是中巴车司机。
"周阿伯？"晴天脱口而出。她背包上的铜铃无风自动，发出令人牙酸的颤音，“他是防疫站唯一的幸存者！”
老人突然咧嘴笑了，露出漆黑的牙床。他颤巍巍举起手机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沈成文的手机同时收到新消息——四十年前的契约书照片，签署人处按着母亲的血手印。
"时辰到喽。"老人喉咙里发出漏气风箱般的笑声。他跺了跺脚，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，三百盏孔明灯齐齐调转方向，灯罩上的血手印扭曲成【换命】字样。
晴天突然甩出五色线缠住老人脚踝：“周阿婆，你女儿怎么死的忘了？”铜铃应声炸裂，老人干瘪的面容突然扭曲："曼青…我的曼青…"他疯狂抓挠着脸皮，碎屑混着黑血簌簌落下，“都是你们沈家！非要拿女娃当阵眼…”
沈成文浑身发冷。视频里母亲腹部的缝合口、老吴珍藏的半枚铜钱、自己后背的北斗疤痕突然串联成恐怖的真相。他颤抖着摸向脖颈，晴天之前给他戴上的五色线正在渗血。
手机突然自动播放音频，是母亲嘶哑的哭喊："成文才七个月…求你们放过他…"背景里传来铜钱碰撞声和老吴的冷笑：“沈家的债，总要有人还。”
林琛突然拽着他们扑倒在地。三百盏孔明灯从头顶掠过，灯油滴落处腾起幽绿鬼火。老人立在火圈中央，正将最后枚铜钱塞进嘴里：“曼青，阿爸来陪你…”
轰然巨响中，他的身体炸成漫天血雾。血珠落在铜钱上，竟凝成三百个哭嚎的婴灵。晴天猛地扯开沈成文衣领，北斗疤痕处的铜钱纹身正在蠕动：“契约要转移了！快用…”
手机在此刻弹出视频通话请求。沈成文下意识接通，镜头里出现间昏暗的老宅。摇曳的烛光中，四十年前的母亲被铁链锁在神龛前，腹部插着七根青铜钉。她突然抬头看向镜头，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：“成文，看窗户！”
沈成文转头刹那，晴天突然将犀角梳刺进他后背。剧痛中，他看见祠堂废墟方向升起七盏白灯笼，灯笼纸上密密麻麻写满生辰八字——全是1983年4月12日。
"这才是真正的换命阵。"晴天声音发颤，“我们都被骗了，契约需要七个同年同月同日…”
手机突然被夺走。林琛盯着视频背景里的神龛，呼吸陡然急促："这不是青瓦寨！是四十里外的防疫站旧址！"他放大画面，砖墙上模糊的"隔离重地"字样隐约可见。
沈成文后背的灼痛突然蔓延至全身。他扒开衣襟，惊见北斗纹身已变成七个溃烂的血洞，每个洞中都嵌着枚带脐带的铜钱。晴天用五色线缠住他手腕：“忍住！这是反咒…”
话未说完，七盏白灯笼已飘至头顶。灯笼纸上的生辰八字开始渗血，在地上汇成巨大的铜钱图案。手机自动播放起老吴的录音：“…其实那天有七个孕妇…”
"小心！"林琛突然推开沈成文。盏白灯笼在他肩头炸开，飞溅的灯油瞬间引燃冲锋衣。火光照亮了他手中的《中国凶宅考》，翻开的书页间竟夹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。
晴天甩出最后段五色线缠住灯笼："北斗朝元，五行为介！"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犀角梳上，“沈成文，看准震位！”
剧痛让沈成文视线模糊，但母亲视频里的画面突然清晰——神龛窗户的倒影里，防疫站地图上标着七个红点，连起来正是北斗七星。他抓起军工刀刺向地面，刀尖触到硬物的瞬间，三百婴灵齐声尖啸。
泥土飞溅中，青铜碑的残骸破土而出。碑面密密麻麻刻着三百个名字，最上方并列着七个血字：沈成文、陈雪梅、周曼青…
手机疯狂震动，【青瓦旧事】发送了定位共享。七个红点正在急速逼近，每个都对应盏白灯笼。晴天突然扯下铜钱耳坠按在碑面：“以契破契！快！”
沈成文将染血的军工刀插进碑眼。青铜碑剧烈震颤，碑文开始渗出黑血。七盏白灯笼同时炸裂，火焰中浮现出七个孕妇的虚影。她们腹部都插着青铜钉，脐带连成北斗七星。
"妈…"沈成文伸手的刹那，虚影突然融合成母亲的模样。她温柔地抚过沈成文的脸，指尖却穿透了他的太阳穴。手机坠地瞬间，视频里的母亲露出诡异微笑：“活下去…”
大地开始塌陷。晴天拽着沈成文跳进碑底裂缝，坠落的瞬间，他看见三百婴灵正在撕扯林琛的魂魄。老吴的工作证从燃烧的衣袋飘出，证件照上的他正抱着个襁褓——那婴儿后背的北斗胎记，与沈成文胸口的疤痕完全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