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：铜钱劫

手机相册自动翻页的声音在废墟中格外刺耳。沈成文盯着那张四十年前的合影，陈雪梅护士服口袋里露出的红绳铜钱，与晴天手腕上那串几乎一模一样。暴雨冲刷着残碑上的苔藓，青铜锈混杂着血腥味在齿间弥漫。
"这是换命钱的母钱。"晴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铜铃在背包上发出细碎呜咽，“当年你母亲用命换了七枚子钱…”
手机突然震动，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
【往生井-周】加入群聊
头像是个泡胀的铜钱挂坠，朋友圈背景图是防疫站废弃手术台。沈成文点开对方相册时，晴天突然按住他手腕："别碰！"但已经迟了——最新发布的九宫格照片里，赫然是两人此刻在废墟中的实时画面。
第三张照片放大后，能看到沈成文后颈浮现出北斗状红斑，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在渗血。
"三点钟方向！"林琛的喊声穿透雨幕。这位民俗学者浑身泥泞地从断墙后钻出，金丝眼镜裂了道缝，手里攥着本残破的防疫站值班日志。
脏辫姑娘小夏跟在他身后，登山包挂件叮当作响：“我们在焚化炉暗格里找到的，1983年7月15日的记录…“她翻开焦黑的纸页，钢笔字被水渍洇成狰狞的抓痕：”…吴主任要求准备七套新生儿殓衣，背后要绣北斗纹…”
沈成文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沫里缠着几根黑发。晴天用犀角梳划过他掌心溃烂的疤痕，铜铃声突然变得急促：“是血咒反噬，必须找到母钱对应的往生井方位。”
微信群在此刻更新：
【青瓦旧事】分享文件：《七星换命契·阴卷.pdf》
文件首页用胎血写着"因果线"三字，第七页插图画着七口井按北斗排列。当沈成文用手指划过井位图示时，屏幕突然浮现血色指纹，井眼位置渗出黑水。
"去防疫站旧址。"林琛指着日志末页的简笔画，“这里有张…”话未说完，陈骁的运动相机突然从树梢坠落。镜头盖不知何时被撬开，绿光扫过众人时，沈成文看见取景器里浮现三百个半透明婴灵，正顺着五色线往晴天身上爬。
防疫站废墟比想象中更阴森。残破的"妇产科"标牌斜插在泥地里，碎玻璃上凝着经年累月的黑褐色污渍。晴天用铜钱耳坠划开铁门锈锁时，沈成文注意到门把手上缠着截脐带，末端系着枚生锈的铃铛。
"是引魂铃。"林琛用手电筒照着铃铛内侧的符文，“滇南古法，给夭折婴孩认祖归宗用的。”
手术室无影灯突然闪烁。陈骁的运动相机自动开机，直播界面显示在线观众333人。当他试图关机时，镜头突然转向墙角——七个盖着白布的婴儿车正缓缓移动，车轮碾过瓷砖的声响，与四十年前担架车的声音如出一辙。
微信群弹出新消息：
【往生井-周】发布视频：[往生井实时监控.flv]
视频里，三百枚铜钱在井底摆成北斗状，每枚铜钱孔洞都穿着根胎发。当画面放大时，能看到第七枚铜钱上刻着"晴"字。
晴天突然拽住沈成文躲开坠落的灯管。玻璃碎片中，七套迷你殓衣从天而降，后背的北斗刺绣正渗出墨绿色液体。小夏用登山杖挑起其中一件，内衬上赫然用血写着沈成文的生辰八字。
"是换命殓衣！"林琛扯开格子衬衫，胸口溃烂的北斗疤痕正在蠕动，“我们都被标记了…”
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。微信群开启位置共享，七个红点在地图上组成倒北斗。当沈成文点击自己所在的定位时，屏幕突然浮现张老照片——陈雪梅抱着婴儿站在往生井边，婴儿襁褓里露出半截红绳。
"这是…“晴天突然夺过手机，放大照片背景里的青铜碑。碑文阴刻着"以血还血”，落款处钉着七枚铜钱，其中一枚边缘有细小缺口，与她手链上的完全吻合。
手术台下的暗格突然弹开。陈骁举着运动相机凑近时，三百张孕检单喷涌而出，每张都黏着块腐肉。小夏用镊子夹起最上面那张，患者姓名栏的"周月娥"被划掉，改成"陈雪梅"。
"你们看这里！"脏辫姑娘的声音发颤。孕检单背面用胎毛贴着张符咒，朱砂画的北斗七星被人用黑狗血打了个叉。
林琛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块里裹着枚铜钱：“是换命契的…咳…镇物…“他颤抖着翻开值班日志，1983年7月16日的记录被撕去大半，残存字迹写着：”…吴主任说七星移位，要用三百魂补…”
微信群弹出视频通话请求。沈成文接通瞬间，手机镜头自动转向手术室角落。陈雪梅的灵体正抱着婴儿标本，将铜钱塞进它口中。当她转头看向镜头时，晴天突然甩出五色线缠住手机：“别看！她眼睛被换成铜钱了！”
暗门在此时轰然开启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七具穿着护士服的骷髅坐在铜钱阵中，每具骨架怀里都抱着个玻璃罐。沈成文用手电筒扫过罐体时，三百个胎儿标本突然睁眼，溃烂的手指在罐壁上抓出刺耳声响。
"是养鬼坛。"晴天用犀角梳割破手掌，血珠滴在铜钱阵中央，“母钱应该就在…”话未说完，手机相册突然自动播放幻灯片。四十年前的防疫站工作照里，七个护士站在青铜碑前合影，陈雪梅的肚子微微隆起。当照片翻到第七张时，所有护士的脸都变成沈成文等人的模样。
林琛突然扑向铜钱阵，扯开衬衫露出溃烂的胸口：“我找到了！第七口井在…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七枚铜钱从骷髅眼眶射出，精准嵌入他胸口的北斗疤痕。民俗学者跪倒在地时，手机收到最后一条微信：
【往生井-周】发布定位：青铜碑东北三十步
定位图标是枚泡胀的铜钱，表面浮现沈成文的身份证号。
暴雨中的青铜碑泛着幽光。当众人赶到时，碑前供桌上摆着七盏白灯笼，灯罩内侧用胎血写着七人名字。晴天的手链突然断裂，铜钱滚到碑座裂缝处，竟与缺口严丝合缝。
"出来吧。"沈成文突然对着碑后阴影说道。周曼青推着担架车缓缓现身，护士服上沾着经年累月的血渍，手中产钳闪着寒光。
"等你很久了。"她腐烂的嘴角扯出笑容，担架车上盖着的白布突然掀开。三百个胎儿标本爬向青铜碑，每个后背的北斗疤痕都亮起幽绿色荧光。
晴天突然甩出五色线缠住周曼青手腕：“你不是死了四十年吗？”"谁说我死了？"护士长掀开护士帽，头皮上钉着七枚铜钱，“当年陈雪梅偷走母钱，害得我们只能靠换命契续…”她突然僵住。沈成文手中的犀角梳正抵在她喉间，梳齿间缠着的红绳突然绷直，另一端连着晴天手腕上的铜钱。
手机在此刻响起刺耳的提示音。微信群弹出新公告：
“寅时三刻，往生井开”
所有成员的位置共享点突然移动起来，七个红点正以青铜碑为中心旋转。当沈成文抬头看天时，发现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四十年前换命契发动时完全一致。
周曼青突然发出凄厉尖笑。她腐烂的双手抓住五色线，三百个胎儿标本如潮水般涌来。晴天用铜钱耳坠划破手掌，血珠溅在青铜碑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。
"带母钱跳往生井！"林琛的遗物中突然传出录音，“碑文背面…咳…有生门…”沈成文摸到碑文阴刻的"偿"字凹陷处，里面静静躺着枚刻"晴"字的铜钱。当他将铜钱按进晴天手链缺口时，往生井中突然射出青光。
周曼青发出不甘的嘶吼，身体在青光中化作飞灰。三百个胎儿标本停止爬行，后背的北斗疤痕渗出黑色液体，在雨水中汇成道符咒。
沈成文拽着晴天跃入井口的刹那，手机收到最后一条微信：
【陈雪梅】发送语音：“成文…妈给你留了…”声音被井水吞没，青铜碑在身后轰然倒塌。下沉过程中，沈成文看见井壁刻满镇魂咒，每个符咒中心都钉着枚铜钱。当第七枚铜钱脱落时，井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。
浮出水面时，晨曦正撕开雨幕。防疫站废墟上，七盏白灯笼在晨光中自燃，灰烬里混着铜钱残片。晴天瘫在岸边，手链上的铜钱只剩六枚，缺失的那枚正攥在沈成文手心。
微信群在此刻解散。所有聊天记录变成乱码，唯有陈雪梅最后那条语音残留半句：“…留了条因果线…”沈成文摸向胸口溃烂的北斗疤痕，发现第七颗星的位置结着血痂，形状与铜钱孔别无二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