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章：噬痕

胶卷盒在陆深掌心发出细微震动，显影液渗透的裂痕突然迸发刺鼻的酸味。沈言用镊子夹起半张未烧毁的底片，紫外线灯扫过胶片边缘的齿孔：“放大十三倍能看到日期戳——1997年9月15日凌晨两点。”
"正好是西郊化工厂爆炸案前夜。"秦然的手枪重重砸在消防车残骸上，金属撞击声惊飞屋檐下的夜枭。她扯下战术背心擦掉枪柄血迹，锁骨位置的旧伤在暴雨中泛着青紫：“输油管道图纸显示，当年爆炸点下方有暗渠直通气象站。”
陆深突然将燃烧的轮胎碎片按在左臂纹身处，皮肉焦糊味混着冷笑："老陈，你当年给我纹的齿轮少了个齿。"他举起被蓝光侵蚀的伤口，第六个齿尖的腐蚀痕迹与消防栓钥匙完全吻合，“溴甲酚紫遇碱性物质变蓝，你往显影液里掺了氢氧化钠？”
车载电台传出电流杂音的爆响，陈永年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：“不愧是改装车间的王牌质检员…”
"但你不该用消防车模型当凶器。"沈言突然将车窗碎片按在投影仪镜头前，放大三十倍的画面里，塑料片内侧的指纹与秦然八岁时拆礼物的照片重叠，“模型底盘藏着微型摄像机，你监视了秦局二十年！”
暴雨中的车库突然陷入死寂。陆深抓起液压钳砸向039号消防栓，锈蚀的金属崩裂时，裹着防水布的档案袋滚落出来。秦然用战术刀划开密封层，泛黄的《设备验收异常报告》第一页就贴着父亲的照片——秦卫国站在改装车间，手里握着本该销毁的问题阀门。
"看验尸记录！"沈言突然将紫外线灯怼在报告末尾，“七个签字人的笔迹荧光反应不同，秦局的签名是五年后补的！”
陆深的手指悬在父亲签名上方三毫米，突然扯开档案袋夹层。被老鼠啃噬的夹页里掉出半张合影，七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后，第八个人铂金戒指的反光恰好照亮验收台下的暗格——里面躺着个昏迷的男孩，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。
"这是我！"陆深突然剧烈咳嗽，指节攥得发白，“九岁那年放学路上被绑架…他们说父亲不交质检报告就撕票！”
沈言的解剖刀尖挑开照片背胶，显露出铅笔写的电话号码：“这个区号是当年绑架案勒索电话！”
车库顶棚突然传来钢板扭曲的呻吟。秦然甩出伸缩警棍击碎坠落的铁皮，手电筒光束扫过通风管口的黑影：“杨志国在楼顶！”
地下管道的积水漫过膝盖，陆深攥着防水手电筒在水泥壁上寻找标记。沈言突然拽住他胳膊，热成像仪屏幕上跳动着橘红色光斑：“前方十五米有活体热源！”
"是输油管检修口。"秦然抹掉战术镜上的水雾，“压力表显示还在持续增压。”
三人猫腰穿过蛛网密布的管廊，生锈的钢架在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陆深突然驻足，光束扫过墙面某处反光——用刀刻的"CT-970915"编号被青苔覆盖大半。
"这是当年召回的问题阀门序列号。"他的手指抚过凹凸的刻痕，“父亲书房里有同款钢印机。”
沈言用棉签采集青苔样本：“苔藓生长年限超过十五年，说明这个标记…”
爆炸的轰鸣声打断法医的分析。气浪掀翻三十米外的排水井盖，灼热的气流裹挟着汽油味扑面而来。秦然拽着两人扑进检修凹槽，燃烧的橡胶碎屑擦着她后颈飞过。
"他们在销毁证据！"陆深抹了把脸上的黑灰，“输油管压力阀被人为调高了！”
沈言突然将听诊器按在管壁：“水流声有规律波动，像是…摩斯密码！”
三人顺着声源狂奔，在拐角处撞见半截漂浮的男性尸体。沈言捞起尸体翻转的瞬间，秦然的战术手电筒照亮对方左锁骨——蜈蚣状疤痕末端缺失了缝合交叉点。
"是杨志国的替身！"陆深扯开尸体衬衫，胸口的弹孔残留着硝烟反应，“三小时内中弹，有人在我们之前灭口了！”
尸体手腕的防水表突然发出蜂鸣，沈言迅速拆开后盖：“内置计时器，倒计时还剩…”
第二次爆炸的冲击波将三人掀翻在污水中。陆深的后脑撞上管壁，鲜血混着污水模糊了视线。恍惚间，他看见父亲站在化工厂的硝烟里，手里举着被篡改的质检报告。
"醒醒！"秦然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脸上，“输油管要全面爆裂了！”
陆深挣扎着爬起，摸到腰间别着的液压钳。他跌跌撞撞冲向主控阀，透过扭曲的金属栅栏看见杨志国正在往压力表注射透明液体。
"苯巴比妥钠！"沈言在后方嘶吼，“当年绑架案用的镇静剂！”
陆深抡起液压钳砸向控制箱，飞溅的电火花中，杨志国突然掏出手枪："你以为你爸真是清白的？"他的机械音切换成正常声线，“当年他亲手在七个阀门上做了手脚！”
秦然的子弹擦着杨志国耳廓飞过，在管壁反弹出刺眼的火花。陆深趁机扑倒对方，两人在及腰的污水里翻滚扭打。杨志国的假面脱落瞬间，露出右脸大面积的烧伤疤痕。
"化工厂爆炸时你也在现场！"陆深掐住他喉咙，“为什么伪装成机械音？”
杨志国突然癫狂大笑，从怀里掏出引爆器："因为我要所有知情人都变成哑巴！"他的拇指按下红色按钮，头顶的混凝土管廊开始崩塌。
沈言拽着秦然扑向应急出口，回头嘶吼：“陆深！管道要塌了！”
陆深却死死按住杨志国掏枪的手腕，污水灌进他的鼻腔：“当年是谁在阀门上动手脚？”
"你父亲…"杨志国的瞳孔突然扩散，嘴角溢出黑血，"他才是…"未说完的话被塌方的巨响吞没。
三天后，市局物证科。
沈言戴着乳胶手套，将烧焦的引爆器残骸放入光谱分析仪：“引爆器内部有指纹残留，虽然被高温破坏…”
"但足够做三维重建。"秦然突然推门而入，将U盘拍在操作台上，“技术科复原了杨志国手机数据，最后通话记录是打给陈永年！”
陆深站在物证窗前，凝视着那枚铂金戒指。放大镜下，戒圈内侧刻着"QWG-970901"编号，与问题阀门上的钢印完全一致。
"这是验收组组长的信物。"沈言调出档案扫描件，“当年化工厂设备验收组共有八人，但所有文件都只记录七人签名。”
秦然突然扯开领口，露出锁骨位置的疤痕：“我查过父亲的手术记录，九七年九月他做过锁骨修复手术——正好能掩盖某种特殊伤痕！”
陆深猛地转身，紫外线灯扫过验收组合影。放大五十倍的画面里，秦卫国领口若隐若现的疤痕轮廓，与杨志国脸上的烧伤形成镜像对称。
"他们在互相制造不在场证明！"沈言突然抓起齿痕比对报告，“绑架案现场的咬痕鉴定…根本就是伪造的！”
物证科的门被猛然撞开，实习警员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：“西郊污水处理厂打捞起密封罐，里面是…”
暴雨拍打着警车车窗，陆深攥着现场照片的手指关节发白。泛黄的塑封袋里，七枚刻着不同编号的铂金戒指排列成齿轮状，中间空缺的位置用血迹画着问号。
"第八个人还活着。"秦然猛打方向盘避开积水坑，“当年验收组真正的组长…”
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。后视镜中，有辆黑色越野车正咬尾跟随，车灯规律闪烁的节奏，与地下管道里听到的摩斯密码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