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野车轮胎碾过积水坑的瞬间,陆深看清挡风玻璃后那张脸——左锁骨位置的蜈蚣状疤痕在车灯下泛着油光,与地下管道监控里戴着铂金戒指的手完美重合。他抓起对讲机喊出车牌号时,后腰撞在消防栓上的伤口再次崩裂,血水顺着牛仔裤渗进运动鞋后跟。
"老陈开道!西郊方向!"秦然的声音裹着引擎轰鸣从对讲机传来。三辆警车刺破雨幕,红蓝警灯在积水中折射出扭曲的光斑。
沈言半个身子探出车窗,暴雨打湿的白大褂紧贴后背。他举起带激光测距功能的相机,镜头捕捉到越野车尾箱缝隙里飘出的淡黄色碎屑:“是气象站发现的显影剂残留!”
陆深钻进警车副驾,扯过急救包按在伤口上。车载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二十年前的档案照片,八名验收组成员站在化工厂门前,最右侧举标牌的男人戴着铂金戒指,无名指第二关节有颗芝麻大的黑痣。
"秦卫国局长。"他的指尖划过屏幕,将照片局部放大十倍,“当年化工厂设备总验收师。”
对讲机突然炸响电流声,陈永年沙哑的嗓音带着金属质感:"陆质检,还记得你给039号阀门盖的合格章吗?"背景音里传来老式电报机的哒哒声,“那个章缺了道防伪纹,就像齿轮少个齿……”
秦然猛打方向盘避开逆行货车,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疯狂摆动。她扯下战术背心甩到后座,锁骨位置的旧伤疤被安全带勒得发红:“父亲当年负责设备安全,但化工厂爆炸案后……”
"但他活下来了。"沈言突然插话,平板电脑蓝光照亮他镜片后的瞳孔,“爆炸中心区七名技术员尸骨无存,唯独在外围巡查的秦局长只受了轻伤。”
陆深摸出沾血的《验收组工作日志》,紫外线灯扫过扉页隐藏的指纹。液晶屏上跳出对比结果时,三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与秦然三小时前在审讯室按下的指模完全重合。
"不可能!"秦然的手枪套撞在车门上发出脆响,“这是父亲的字迹!”
"赝品。"沈言用解剖刀尖挑起日志装订线,"真正的秦局长习惯用欧标A4纸,这份文件却是美标纸张。"他突然用镊子夹起页缝间的白色粉末,“碳酸钙含量超标,是市局物证科专用的文件防伪剂。”
越野车突然拐进废弃汽修厂。陆深踹开车门滚进积水坑,战术手电筒光束刺破铁皮厂房的黑影。成排报废车骨架在雷声中摇晃,生锈的链条挂着维修工具,在风中碰撞出类似摩斯密码的节奏。
"东南角!"沈言指着热成像仪上的红点,"两个热源,驾驶员正在……"他的声音被金属撞击声打断。秦然已经翻过两米高的轮胎墙,警用皮靴踩进油污时打滑,被陆深拽住武装带才没摔倒。
"十二点钟方向。"陆深捂住她嘴低声说,手电筒光束扫过升降机平台。越野车驾驶座车门虚掩着,仪表盘荧光照亮副驾上的老式保险箱,箱体表面的刮痕与气象站密室发现的撬痕完全一致。
沈言摸出听诊器贴在保险箱外壳,指尖在转盘密码锁上轻轻颤动:"三位数密码,第二组齿轮有0.3毫米偏差。"他突然用镊子夹起缝隙里的铂金色纤维,“与死者王工指甲缝残留物同源。”
"试试970。"陆深突然开口,血水顺着指缝滴在密码盘上,“秦卫国是97年第七个升副处的。”
保险箱弹开的瞬间,秦然的手电筒光束剧烈晃动。成捆的验收报告单上盖着八枚不同颜色的骑缝章,最下方签名栏却是空白。沈言用紫外线灯扫过纸页,隐藏的指纹在冷光下浮现——拇指螺纹呈罕见的双斗纹,与车库爆炸现场发现的指纹完全匹配。
"不是父亲!"秦然突然夺过报告单,“他左手四岁时被蒸汽烫伤,指纹根本……”
厂房顶棚突然炸响,陈永年抓着绳索从天而降。生锈的扳手砸向保险箱的刹那,陆深扑过去用后背硬扛了这一击。金属碰撞声里,他听见肋骨折断的脆响。
"当年你亲手给039号阀门贴的合格标!"陈永年扯开衣领,溃烂的胸口纹着残缺的齿轮,“知道为什么爆炸时它第一个崩开吗?因为有人换了检测报告!”
沈言突然举起物证袋,里面装着从日志上提取的纤维:"这是市局档案室专用防潮纸的衬里材料,能接触到的只有……"他的话音被引擎轰鸣打断,那辆黑色越野车撞破后墙冲了出去。
陆深咳着血沫抓起对讲机:"老陈堵住西北出口!车上有真凶的……"他的瞳孔突然收缩——后视镜里闪过半张人脸,左锁骨位置的疤痕在闪电中清晰可见。
暴雨中的盘山公路像条湿滑的巨蟒。秦然将油门踩到底,警车轮胎在弯道擦出火星。沈言在后座给陆深做紧急包扎,突然发现他腰间的旧伤疤形状特殊:“这是…改装车间烫伤?”
"039号阀门爆炸时留下的。"陆深扯开急救包,掏出个带锈迹的齿轮钥匙,“当年在废墟里找到的,能打开化工厂所有检测设备的后台系统。”
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,陈永年的声音混着雨声:“右岔道!他在往气象站方向跑!”
越野车尾灯在悬崖边忽隐忽现。陆深摇下车窗,咸腥的海风裹着汽油味灌进车厢。他突然举起齿轮钥匙对准月光,锈迹斑斑的齿痕在山壁上投出狰狞的影子。
"不对!"他猛地抓住秦然握方向盘的手,“这不是去气象站的路!”
轮胎在悬崖边缘擦出火星。沈言的热成像仪突然发出警报,屏幕上显示越野车驾驶座空无一人。几乎同时,前方弯道窜出辆满载钢筋的货车,越野车像自杀般直撞上去。
金属碰撞的巨响震碎雨幕。秦然急打方向盘,警车横着撞上山壁。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,陆深看见货车驾驶室跃出个黑影——那人锁骨位置的疤痕在车灯下泛着油光,手中铂金戒指的反光恰好照亮货厢钢板上用血写的数字:039。
"声东击西。"沈言抹掉额头血迹,举起夜视望远镜,“真凶在气象站!”
废弃气象站的铁门洞开着,血腥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。陆深扶着肋部伤口挪进观测室,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碎玻璃。沈言突然拽住他胳膊,激光笔指向天花板角落——老式监控探头还在运转,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规律闪烁。
"是实时传输设备!"秦然举枪瞄准控制台后的阴影,“他在看着我们。”
陆深踹开变形的文件柜,泛黄的《设备检修记录》散落一地。他抓起95年7月的记录册,紫外线灯下浮现出用隐形墨水写的验收组名单——第九个名字被反复涂抹,但钢笔尖划破纸面的力度透出个"杨"字。
"杨志国!"沈言突然喊出声,“三年前绑架案的人质,化工厂原技术科长!”
控制台突然启动,八个监控屏幕同时亮起。每个画面都显示着不同角度的304凶案现场,但时间戳却停留在三年前爆炸案当天的凌晨三点十七分。秦然的手枪"当啷"落地——某个镜头的边缘,她看见父亲正在给039号阀门贴合格标,铂金戒指在无名指上泛着冷光。
"伪造的。"陆深突然砸碎屏幕,从电路板夹层抽出微型存储器,“这是数字合成影像,你看阀门编号的字体……”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沈言用镊子夹起存储器接口处的铂金色纤维:“与保险箱里发现的完全一致,这是……”
气象站顶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。三人冲上铁楼梯时,看见通风管道正在渗血。陆深撬开管道的瞬间,陈永年的尸体滑了出来——他右手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,八个验收组成员背后,第九个人的铂金戒指反光恰好照亮某人锁骨位置的疤痕。
"是档案室老杨!"秦然突然想起什么,“能接触到所有防伪纸张的人!”
沈言用解剖刀挑开尸体衬衫,溃烂的胸口纹着完整的八齿齿轮:“他才是真正的第九名验收组成员!当年化工厂为了通过安检,临时增加的这个位置……”
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。陆深摸出震动的工作手机,新订单提示音在暴雨中炸响:"最终配送地已抵达,请当面签收。"地图定位疯狂闪烁,光标最终停在三人脚下的位置。
"是自毁装置!"沈言突然扑向控制台,“他在系统里埋了……”
爆炸气浪掀翻整个观测室。陆深在坠落瞬间抓住通风管道,看见下方仓库里整齐排列的八个液氮罐。秦然的枪声在头顶炸响,子弹击碎罐体阀门时,喷涌的冷气冻住了正在倒计时的炸弹引信。
"七个假货,一个真相。"陈永年的遗言突然从对讲机里传出,混着老式电报机的哒哒声,“好好看看039号罐……”
陆深用齿轮钥匙撬开生锈的锁,寒气散尽后露出成摞的原始验收报告。最上方文件盖着完整的八齿骑缝章,签名栏里"秦卫国"三个字的笔画走势,与车库爆炸现场发现的遗嘱笔迹完全不符。
"父亲真的死了。"秦然突然跪坐在冰面上,“有人盗用他的身份活了二十年……”
沈言举起紫外线灯,最后一页的纸纤维显现出压痕:"这才是真正的第九人签名。"他的镊子尖悬在"杨志国"三个字上,“当年他没被炸死,而是换了身份藏在……”
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,二十辆警车的探照灯将雨夜照成白昼。陆深在强光中眯起眼,看见那个锁骨带疤的男人正被特警按在地上——他的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,赫然镶着颗芝麻大的黑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