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胎燃烧的焦臭味裹着暴雨涌进鼻腔,陆深将烙红的铁片甩进积水坑。青烟腾起的刹那,车载电台突然传出金属摩擦声,像是有人用指甲划过麦克风。
"陆哥的纹身颜料里可不止溴甲酚紫。"陈永年的呼吸声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咔哒响,“当年你给云梯车做防锈处理时,往喷漆里掺过氧化铅吧?”
秦然的手电筒光束猛地转向消防车底盘,被雨水冲刷的传动轴上隐约可见蓝紫色结晶。沈言用镊子夹起碎屑在紫外线灯下转动,突然被陆深按倒——子弹擦着法医的白大褂射入墙面,炸开的混凝土里嵌着半枚变形的弹头。
"03式狙击步枪。"陆深扯着沈言滚到消防车残骸后,"弹头刻槽是黑市改装货。"他的后背紧贴滚烫的金属车架,右手指尖在积水中划出战术手势:东南方向十二点,三百米。
秦然突然踹翻档案柜,泛黄的纸张在暴雨中纷飞如蝶。她抓起标着"97年设备验收"的档案袋拍在陆深胸口:“第七页右下角!”
陆深用牙齿撕开塑料封套,泛蓝的铅字在雷光中跳动:【云梯车改装项目验收组组长:陈永年(消防总局技术科)】。他的手指定格在附件照片边缘,七个穿深蓝工装的男人背影里,有个人后颈露出半截蜈蚣状疤痕。
"当年改装车间的通风管直径28厘米。"沈言突然开口,解剖刀在消防车底盘划出火星,“足够藏匿身高不超过一米七的成年人。”
车载电台突然爆出刺耳蜂鸣,陈永年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:"小然…你八岁那年…"电流杂音吞没了后半句,秦然突然举枪打爆电台,飞溅的塑料碎片在她脸颊划出血线。
陆深抓住她颤抖的手腕,指腹按在桡动脉:“你父亲书房第三个文件柜,密码是19970823?”
"那是我母亲忌日。"秦然甩开他的手,枪口却垂向地面,“你什么时候…”
"刚才翻档案看见的。"陆深从裤兜摸出个透明证物袋,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生日贺卡,“你八岁生日当天,秦局在化工厂值夜班。”
沈言突然用镊子夹起张泡烂的收据:"九七年八月二十三日,陈永年在医疗器械店购买过外科缝合针。"紫外线灯照亮票据边缘的齿轮状压痕,“和验收报告骑缝章完全一致。”
暴雨突然转急,车库顶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陆深踹开变形的卷帘门,指着西南方向隐约的探照灯光:"气象站观测塔,直线距离八百米。"他的作战靴碾过满地齿轮碎片,“老陈最喜欢在制高点看戏。”
三人贴着墙根潜行时,秦然突然拽住陆深衣领。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锁骨:“为什么纹身遇到氧化铅会变色?”
"当年消防车喷漆配方是我改的。"陆深拍开她的手,从战术腰带抽出多功能军刀,“掺氧化铅能增强夜间反光,陈永年往纹身颜料里加了这个——他在每个质检员身上留了活体检测器。”
气象站的铁门虚掩着,门锁位置结着厚厚的盐霜。沈言用棉签蘸取少许在舌尖轻点:“海水结晶,最近三个月有人频繁进出沿海区域。”
陆深突然将秦然推到墙后。观测塔顶闪过镜面反光,子弹击碎他们刚才站立处的水泥块。他贴着秦然耳畔低吼:“狙击手在塔楼二层,风速修正值2.7。”
"我来吸引火力。"秦然扯下颈间的荧光棒折亮甩向反方向,“你从排水管爬上去。”
沈言突然按住两人肩膀:"看地面!"他的紫外线灯照亮台阶上的黏液痕迹,“这是海藻多糖凝胶,常用于保存…”
第二发子弹打断了他的话。陆深在弹道火光中看清狙击手的轮廓——那人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,甩狙动作与三个月前码头枪击案的凶手完全吻合。
排水管锈蚀的接缝割破手掌,陆深像壁虎般贴着墙面蠕动。他在二楼通风口闻到熟悉的腥咸味,混合着枪油与碘伏的气息。当黑影再次出现在瞄准镜后方时,他如猎豹般扑出,军用匕首刺穿对方右肩胛骨。
"037号!"陆深拧住偷袭者的手腕,看清那人作战服上的消防编号,“三年前就该死在化工厂的痕迹检验员?”
男人突然咧嘴笑开,露出镶着铂金的犬齿。他的左手艰难地摸向腰间,引爆器红灯在黑暗中忽明忽暗。陆深的手肘猛击其喉结,却在抢夺引爆器时摸到冰冷的金属圆筒——是微型液氮罐。
观测塔突然剧烈晃动,秦然的喊声混着枪响传来:"地下冷库!他们在转移…"她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,陆深撞碎玻璃跃下时,看见沈言的白大褂飘进正在关闭的液压门。
冷库温度骤降至零下二十度,秦然的睫毛凝着冰霜。她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,照亮七个冒着寒气的冷冻柜。最中央的柜体表面用血画着齿轮图案,缺失的两个齿尖位置钉着消防员铭牌。
"029和033。"沈言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,“三年前失踪的两位消防工程师。”
陆深用军刀撬开冷冻柜,冰雾散尽时瞳孔骤缩——穿着九七年消防制服的尸体右手紧握,指缝露出半截胶卷。秦然用战术手套包裹住尸体手掌,轻轻掰开时听见冰晶碎裂的脆响。
"是父亲…"她的枪口微微下垂,“他当年的配枪编号就是029。”
陈永年的笑声突然从广播系统传出,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:“小然,还记得这把鲁格P08吗?你十岁那年用它打碎过局长办公室的窗…”
秦然突然举枪射爆墙角监控,弹壳坠地时在冰面滑出刺耳声响。她的食指紧扣扳机,枪管却转向陆深:“为什么冷冻柜密码是我的生日?”
"因为有人希望你亲手打开它。"陆深用刀尖挑起胶卷,对着应急灯展开,“就像有人故意让我看到车库的监控录像。”
沈言在冷冻柜后方发出闷哼。法医的镜片碎了一半,手里攥着半本浸透的笔记:“九七年云梯车改装日志…八月二十三日那页被撕掉了。”
通风口突然灌入咸腥海风,七个穿防水服的身影顺着缆绳滑降。领头者甩出三棱刺刀,刀柄的消防斧标志在冷光中泛着幽蓝。陆深侧身闪避时撞翻冷冻柜,尸体手中的胶卷盒滚到秦然脚边。
"接住!"陆深将消防斧抛向秦然,自己抄起液氮罐砸向来袭者。罐体在墙面爆裂的瞬间,喷涌的白雾中响起骨骼冻裂的脆响。秦然劈开扑向沈言的歹徒,斧刃卡进对方锁骨时看清那道蜈蚣状疤痕——与蒙面人一模一样的旧伤。
沈言趁机将笔记本塞进尸体冷冻柜,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:"冷库自毁程序启动了!"他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,承重墙裂缝中渗出猩红液体。
陆深拽着秦然扑向应急通道时,回头看见沈言的白大褂消失在塌陷的地板下。老法医最后的喊声混着电流杂音传来:“齿轮…顺时针转七齿…”
逃生梯在爆炸冲击波中扭曲成麻花,陆深抱着秦然从三楼窗口跃下。着地瞬间他翻身垫在她身下,后背着地时听见肋骨折断的脆响。秦然的手枪脱手飞出,在沥青路面滑进下水道栅格。
"西南方…防波堤…"陆深咳着血沫指向海岸线。他的作战服后背被钢筋划破,齿轮纹身正在渗血,三个齿尖位置的皮肤呈现诡异的铅灰色。
秦然撕开急救包给他注射肾上腺素,突然发现他腰带里别着的胶卷盒。浸血的外壳裂开缝隙,露出半张黑白照片——七个消防员站在改装车间,其中两人正将某个昏迷者塞进云梯车储物舱。
"这是父亲…"她的指尖点在照片边缘,突然发现背景里的日历,“1997年8月24日?可母亲是23号晚上…”
防波堤方向传来快艇引擎声,陆深撑着她的肩膀站起:"老陈篡改了死亡时间。"他的血滴在照片上,恰好覆盖某个消防员腕表,“让你以为父亲在案发时…”
探照灯刺破雨幕的瞬间,陆深看清快艇驾驶者的侧脸。那人摘掉夜视镜的刹那,秦然的手枪再次上膛——镜片后的眼睛,与她书桌上的全家福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