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七盏尸蜡灯笼悬停在井口,盛应霆的喉结动了动。那些蜷缩在灯笼里的婴尸正用青铜钥匙刮擦灯壁,脐带末端拴着的铜钱上赫然刻着"辛未"年号。芮小小灰白的瞳孔倒映着灯笼里的鬼火,突然伸手抓向最近的婴尸。
"别碰!"盛应霆拽住她的后领,五帝钱擦着她指尖飞过。钱币撞上灯笼的刹那,井底突然传来老式留声机的沙哑唱腔:“正月里…贴门神…”
芮小小浑身一震,被墨斗线缠住的手腕突然迸出血珠:"那是外婆哄我睡觉的童谣!"她锁骨处的胎记裂开细缝,暗红血丝正与灯笼里的婴尸脐带相连,“它们在叫我阿沅…”
盛应霆突然扯开她的衣领,八卦伞残片在胎记表面映出细密傩文:"你外婆给的不是银锁片——这是镇魂扣!"他抓起墨斗线在两人手腕缠成同心结,线绳浸透混合血液后突然绷直,另一端竟连接着井壁上的傩面浮雕。
尸蜡灯笼突然炸开,三十七具婴尸顺着血线爬向芮小小。盛应霆抬脚踢翻供桌残骸,腐朽的牌位中滚出枚翡翠耳坠:"接着!"他将耳坠抛向井口,“这是你外婆的…”
"阿沅!"沙哑的呼唤从耳坠裂缝里渗出。攀爬的婴尸突然停滞,腐烂的眼窝转向声源。盛应霆趁机咬破舌尖,混合着朱砂的血雾喷在八卦伞骨上:“五星镇彩,万鬼潜行!”
伞骨突然迸发青光,在地面投射出残缺的二十八星宿图。芮小小突然发出痛呼,她的胎记正在吞噬青光,暗红脉络顺着星宿轨迹爬满整个结界。盛应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——那些脉络竟与三个月前东南妇产医院的建筑蓝图完全重合。
"阵眼在产房!"他拽着芮小小撞向结界边缘。尸蜡灯笼突然聚合成猩红轿顶,三十七具婴尸手挽手组成轿夫队伍,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:“新娘上轿…”
井壁傩面突然睁开血瞳,映出两人脚下逐渐成型的并蒂莲刺绣。盛应霆摸出断成三截的铜钱剑,剑柄处的八卦镜突然映出民国场景:穿苗银嫁衣的少女正被缝进青铜棺,而握着银针的老妇人锁骨处,赫然纹着与芮小小相同的钥匙胎记。
"外婆…"芮小小突然跪倒在地,胎记里渗出黑血在地面绘出城隍庙平面图,“她在阵眼里!”
盛应霆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平面图上的水银暗河突然流动起来,裹着菌丝的河水漫过结界,在两人脚边凝成老妇人佝偻的轮廓。腐臭的香火气里,他听见翡翠耳坠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。
"小心水下!"他猛地拽起芮小小。水面突然探出无数双泡发的手,指甲缝里嵌着锈蚀的青铜钥匙。盛应霆挥动铜钱剑斩断最近的手腕,断掌竟自动爬向芮小小的胎记,在皮肤表面烙下钥匙孔形状的灼痕。
井底的留声机突然换调:"七月半…开鬼门…"婴尸轿夫齐声应和,腐烂的声带震得水银波纹荡漾。盛应霆突然发现那些波纹里浮现出林晓梅的直播画面——穿着现代装的腐尸警监正将翡翠耳坠按在孕妇尸体的腹部。
"手机!"他扯断墨斗线缠住芮小小的腰,“直播信号在维持傩阵!”
芮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:"用我的血!"她将胎记按在八卦镜背面,黑血顺着傩文纹路渗入镜面,“外婆说过…守钥人的血能破虚妄…”
镜中场景突然扭曲,民国与现代的画面交叠成漩涡。盛应霆看到穿长衫的太爷爷正将青铜钥匙刺入孕妇脐下三寸,而腐尸警监的现代手术刀同时划开尸体腹部——两个时空的伤口竟在芮小小的胎记处重合。
"原来这就是血契轮回!"他挥剑斩向镜面,飞溅的碎片突然化作水银箭雨。芮小小扯下银锁片残骸抛向半空,菌丝状的粉末突然凝结成老妇人挡箭的身影:“阿沅快走!”
尸蜡灯笼突然炸成火球,婴尸轿夫在烈焰中手舞足蹈。盛应霆趁机拽着芮小小跳进水银暗河,刺骨的寒意中,他看见河底沉着八十口青铜棺材,每口棺椁都连着锈迹斑斑的锁链。
"是产房的停尸柜…"芮小小吐出串水泡,胎记在河水中发出幽光。盛应霆突然发现那些锁链末端都拴着八卦伞的残片,伞骨上刻着的傩文正与芮小小锁骨处的纹路遥相呼应。
河底突然传来铁器摩擦声。三十七具缠着水草的孕妇尸体正顺流而下,她们腹部的十字伤口里伸出青铜钥匙,钥匙齿纹拼合成巨大的傩面。盛应霆的铜钱剑突然解体,残片化作流光刺向傩面七窍。
"不要!"芮小小突然抱住他的腰,“那是阵眼!”
剑光没入傩面的瞬间,整个暗河突然静止。盛应霆听见自己血脉鼓动的轰鸣,掌心符咒的灼痕正与芮小小的胎记产生共鸣。河底的青铜棺材突然同时开启,穿苗银嫁衣的少女尸骸缓缓坐起,她们的头皮下都露出半截墨线。
"八十年前…"盛应霆的喉结动了动,“你外婆的母亲们…”
芮小小突然剧烈颤抖,她的胎记里钻出青铜钥匙,正自动插入最近棺椁的锁孔。暗红血雾从锁孔涌出,在水流中凝成老妇人跪拜的身影:“阿沅…该赎罪了…”
盛应霆突然看清血雾中的画面——穿长衫的太爷爷正将婴儿时期的芮小小外婆按在青铜棺上,墨线缝制的傩面纹路里渗出淡金血液。而棺椁另一侧,穿警监制服的腐尸正在给现代孕妇灌下符水。
"双生傩阵!"他扯断墨斗线缠住芮小小手腕,“有人在用相同手法重启…”
少女尸骸突然同时睁眼,腐烂的指尖指向两人。暗河水流突然倒转,将他们冲回城隍庙废墟。盛应霆的后背重重撞在青铜棺椁上,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头。
晨光中,他看见芮小小的倒影正在分裂——现代装的轮廓与苗银嫁衣的虚影交叠,翡翠耳坠的裂纹爬满整张面容。三十七盏尸蜡灯笼从井底升起,照亮供桌上突然出现的三炷尸油香。
"血亲归位…"沙哑的吟唱从香火中渗出。盛应霆摸到棺椁边缘的刻痕——那竟是他三个月前在东南妇产医院火灾现场拓印过的镇魂符。
芮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胎记上:"用盛家血画解契符!"她扯开衣领露出爬满傩文的锁骨,“外婆的银锁片里藏着…”
尸蜡灯笼突然炸裂,婴尸的啼哭与留声机的唱腔混成刺耳鸣响。盛应霆咬破手指,在芮小小皮肤表面疾书符咒。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晨光突然被血月吞噬,八十顶猩红轿子从地底裂缝中升起。
"来不及了!"他拽着芮小小滚向八卦伞结界。轿帘突然掀起,穿民国学生装的腐尸捧着青铜盆探出身来,盆中漂浮的脐带正与芮小小的胎记产生共鸣。
盛应霆突然将五帝钱塞进她口中:"含住!别让傩气入魂!"他挥动墨斗线在结界外布下九宫阵,线绳触碰到水银的瞬间燃起青绿色火焰。
轿队中突然响起唢呐声。芮小小吐出五帝钱,钱币上的"辛未"年号正在融化:"阵眼在…"她的瞳孔突然扩散,灰白色淹没整个眼眶,“阿沅…回家了…”
盛应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他看到芮小小的倒影正被扯入轿中,苗银嫁衣的纹路爬上现代装束。八卦伞结界突然迸裂,最后一根伞骨化作流光刺向血月。
"就是现在!"他抱住芮小小撞向最近的青铜棺椁。棺盖翻开的刹那,三十七具少女尸骸同时伸手接住他们,腐烂的掌心露出与芮小小胎记相同的钥匙孔。
血月突然炸裂,无数傩面碎片如雨坠落。盛应霆在震荡中听见翡翠耳坠的脆响,以及林晓梅直播手机里传出的最后一句话:“…契约成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