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：人皮账簿

胶片转动的机械声像把钝锯在切割神经，那些拖着银线的青铜人偶齐刷刷转向神龛。我手背青筋暴起攥紧三炷阴香，蒋勇胸口的银线已经勒进钟馗刺青的朱砂里。
"央央！红绳！"我暴喝一声扯断香头，腥臭的尸蜡味瞬间爆开。旗袍少女甩出的红绳在空中绷成量尸尺，绳结上七颗人牙咬住蒋勇脖颈后的银线。她锁骨下的青铜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：“西南巽位，断阴线！”
铜钱剑顺着红绳指引劈下，银线应声断裂的刹那，整座地下室响起婴儿夜啼般的缝纫机哀鸣。弹幕突然被血棺特效刷屏，那个ID"缝尸匠1943"发送付费留言：“血嫁衣腰围二尺三，沈先生该还债了。”
我后背重重撞上神龛，摄像机取景器突然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：孤儿院焚化炉前，老院长正用银线将九个孩子的脊椎缝成锁链。我太阳穴突突直跳，当年烧红的齿轮压上皮肤时，闻到的就是这种混合尸蜡的阴香味。
"沈哥！"央沾血的机械臂突然扣住我手腕，"看胶片字幕！"她指尖戳向正在显影的胶片，那些默片字幕竟是我们此刻的对话内容，而发送死亡预告的"摄魂师1937"ID，正从每帧画面里渗出黑血。
蒋勇突然抡起洛阳铲砸向摄像机，铲刃与青铜外壳碰撞出火星："这玩意在同步篡改现实！"他冲锋衣撕裂的布料下，钟馗刺青的眼睛正在淌血，“弹幕里的鬼观众在给它供能！”
我摸出浸透江水的自拍杆，直播镜头扫过吊满青铜人偶的横梁。那些穿着观众ID寿衣的人偶突然集体抬手，银线在穹顶交织成巨大的缝纫机梭子。弹幕里真实观众开始刷金刚经，而鬼观众发送的"子时到"瞬间刷出999+。
"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！"我咬破舌尖在镜头喷出血雾，画面顿时扭曲成旋涡状。央央趁机甩出铜钱串，五帝钱精准嵌入摄像机齿轮槽，胶片转动声戛然而止。她旗袍裂口迸出的青铜液滴在胶片上，显影出张泛黄的裁缝铺地契。
"民国二十六年…柳记成衣铺…"我抹开额角淌下的血，地契右下角盖着的正是孤儿院焚化炉的青铜印章，"蒋勇！铲子给我！"洛阳铲劈开神龛底座时，三本用人皮装订的账簿掉了出来。
弹幕突然炸开成片惨叫声，真实观众的ID开始出现在账簿封皮。央央的机械臂弹出量尸剪挑开扉页，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字：“甲戌年三月初七，收王二狗魂线三尺三寸。”
"这是柳家的卖魂账！"我浑身发冷地翻到最新页，墨迹未干的条目赫然写着今晚的日期：“癸卯年七月十五，收沈某某魂线九十九尺——担保人：缝尸匠1943。”
蒋勇突然揪住我衣领往后拽，原先站立的位置爆开数十根银针。吊在横梁的青铜人偶开始集体抽搐，它们手中的银线如活蛇般游向账簿。央央甩出红绳缠住我的腰：“认知污染值破百了！必须关直播！”
"关不掉！"我疯狂按着关机键，屏幕却弹出付费礼物界面，"缝尸匠1943"又刷了99个血棺，留言栏浮现出张老照片：七个被吊死的学徒中间，站着穿金丝旗袍的三小姐，她手中的银剪刀正是孤儿院那把。
地下室突然地动山摇，九台缝纫机从地底升起。我护着央央滚到角落，眼睁睁看着账簿自动翻页，每翻一页就有个青铜人偶炸成血雾。弹幕里的真实观众开始大量掉线，而鬼观众数量飙升到9999+。
"用祝由术逆向通灵！"央央突然扯开旗袍领口，露出锁骨下旋转的青铜齿轮，"把我接入直播信号！"没等我阻止，她已将红绳缠上直播设备，机械臂插进手机充电口。
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血红，摄像机自动对焦到央央的齿轮心脏。弹幕如瀑布般冲刷而过，那个"摄魂师1937"的ID突然发出语音留言：“柳家三小姐，您该收线了。”
央央突然发出非人的机械音，旗袍下摆迸出九根银线。我抄起量尸剪斩断银线，却发现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，而是二十年前孤儿院的监控录像。蒋勇的洛阳铲突然指向神龛后方：“墙里有东西！”
铜钱剑劈开霉斑遍布的砖墙，露出具金丝楠木棺材。棺盖上用银线绣着九宫八卦图，中央嵌着的正是孤儿院焚化炉缺失的青铜齿轮。我太阳穴突突直跳，当年就是这枚齿轮烫伤了我的后背。
"别开棺！"央央的尖叫混着金属摩擦声。但蒋勇的洛阳铲已经撬开棺钉，浓稠的血浆喷涌而出，浸泡在血水里的竟是台老式电报机。发报键突然自动敲击起来，摩斯密码翻译出的内容是：“欢迎回家，第九个孩子。”
我后背的旧伤疤突然灼痛难忍，直播镜头自动对准电报机。泛黄的电报纸徐徐吐出，上面印满观众ID与生辰八字。弹幕里"缝尸匠1943"发出最后一条留言：“血嫁衣已改好尺寸，沈先生准备试衣。”
整栋纺魂楼突然剧烈震颤，棺材里的血水倒灌进地下室。我拽着央央扑向楼梯口，蒋勇却被暴涨的血浪卷向电报机。千钧一发之际，铜钱剑钉穿他的冲锋衣下摆，将他挂在摇摇欲坠的横梁上。
"接住！"我甩出红绳缠住他的腰，突然瞥见血水里漂浮的人皮账簿。最新页上的墨迹正在重组，变成柳家老宅的平面图。弹幕里突然有真实观众发出尖叫：“主播小心头顶！”
青铜人偶组成的缝纫针轰然坠下，我抱着央纵身跃入血水。腐臭的液体灌进口鼻时，耳边响起老院长的声音："第九针落下，魂线就收紧了。"睁开眼却看见血水底部沉着九口玻璃罐，每口罐里都泡着刻有观众ID的眼球。
央央的机械臂突然射出铜钱串，击碎玻璃罐的瞬间，我们被爆炸的气浪掀出水面。重重摔在楼梯转角时，怀里的直播设备还在运转，镜头正对上一双绣着金线的红绣鞋。
"沈郎终于来了。"穿血嫁衣的女人垂着头，袖口金线绣着"缝尸匠1943"的ID。她抬起腐烂的手掌，掌心里躺着枚刻有"柳三"二字的青铜齿轮：“该续香火了。”
我后槽牙几乎咬碎，量尸剪横在胸前："三小姐，您要的魂线在这呢。"突然翻转镜头拍向自己，直播间特效在此刻达到峰值。真实观众刷起的驱邪咒化作金光，顺着自拍杆缠上女人的脖颈。
"蠢货！"女人发出非人尖啸，嫁衣上的金线突然勒进她腐烂的皮肉，"柳家的债…"话音未落，蒋勇的洛阳铲已劈碎她天灵盖。飞溅的脑浆在半空凝成张契约，甲方签名处按着我的血手印。
央央突然夺过直播设备，旗袍裂口迸出的银线刺入契约："认知覆盖开始！"屏幕瞬间闪过成吨弹幕数据流，契约在虚实交替中碎成纸屑。女人残破的身躯发出最后哀嚎，化作滩腥臭的血水渗入地缝。
整栋纺魂楼开始坍塌，我拽着两人冲出大门。江风卷着纸钱掠过脸颊时，直播镜头捕捉到废墟上升起的骷髅灯笼。弹幕里"缝尸匠1943"的ID变成灰色，最后一条系统提示浮现：“您已获得柳记裁缝铺探索资格。”
浑身湿透地瘫在江岸，我摸出泡烂的烟盒苦笑。央央正在给蒋勇包扎伤口，她锁骨下的齿轮缺失了最后两枚齿痕。手机突然震动，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：“血嫁衣改日再试，您丈母娘在柳宅等您——缝魂娘敬上”
蒋勇吐出口血沫，扯开冲锋衣露出胸口溃烂的钟馗刺青：“那电报机最后发了串坐标，城西老棉纺厂地下，据说战前是柳家的活人线工厂。”
我望着江对岸新升起的骷髅灯笼，把玩着从棺材里抠出来的青铜齿轮。齿轮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：“第九十九根魂线，当缝于挚爱之人后颈。”
央央突然按住我转动齿轮的手，旗袍盘扣不知何时全数崩开。她染血的指尖划过我后颈旧伤疤，机械臂弹出枚银针：“现在量吗？沈先生。”
江面飘来送魂船的唢呐声，直播间突然自动开启。镜头里我们三人的倒影都缺失了左袖口，而弹幕第一条留言是：“恭迎柳家第九位缝尸匠上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