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：墓碑上的照片

陈冉抹了把脸上的污水，忽然注意到血手印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绿色："这不是人血，是掺了雄黄的朱砂。你看指节间距——"他比划着最近的手印，“正常人食指长度应该在7到8厘米，但这个…”
话没说完，林静突然捂住他的嘴。寂静的下水道里响起铜钱落地的脆响，叮叮当当由远及近。陈冉的后颈突然刺痛，仿佛有冰冷的手指划过脊椎。
"闭眼！"林静将青铜铃铛塞进他手里，“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睁眼，跟着铃声走。”
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，陈冉的耳膜被尖锐的哭嚎刺得生疼。铃铛在掌心疯狂震颤，铜锈簌簌掉落。他数着脚步声，九轻一重，像是瘸腿的人在跳傩戏。腐臭味里混进线香燃烧的气息，还有纸钱烧焦的糊味。
当啷——
金属碰撞声近在咫尺。陈冉感觉有湿漉漉的头发拂过手背，紧接着耳边传来女人的轻笑：“小郎君，借个火？”
"别理！"林静的呵斥穿透鬼哭狼嚎。陈冉死死攥着铃铛，指甲刺破掌心。血腥味漫开的刹那，所有声响突然消失，只剩水珠滴落的回音。
"可以睁眼了。“林静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。陈冉睁开眼，发现两人站在废弃地铁站的月台上，生锈的指示牌写着"永寿路站”，这是城市规划里从未存在过的站点。
林静瘫坐在积满灰尘的长椅上，背包里掉出个牛皮笔记本。陈冉捡起来时，内页滑出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八岁的林静站在墓道口，身后壁画上的九头蛇正吐出信子。
"这就是西周墓？"陈冉指着照片里父母手中的青铜罗盘，“他们在测量什么？”
林静突然抢过照片撕成碎片："你不该卷进来。加菲要找的根本不是帛书，他们想要的是…"她猛地捂住嘴，耳后的夔龙胎记在应急灯下泛着青光。
陈冉抓住她颤抖的手腕：“是你父母藏在墓里的东西？和山海经记载的镇山兽有关？”
地铁隧道深处突然传来汽笛声，锈蚀的铁轨开始震动。林静跳起来拽着他就跑：“是阴列车！被乘务员抓到的人会变成站台上的影子！”
他们冲进检修通道时，陈冉回头瞥见月台上多了十几个模糊的人影。那些影子没有五官，手里都捧着本翻开的《山海经》。最前排的影子突然抬手，书页无风自动，停在"钟山之神"的章节。
"这边！"林静踹开通风管道的格栅。陈冉跟着钻进去时，后腰突然剧痛——半截生锈的钢筋划破外套，温热的血浸透衬衫下摆。
通风管道里积着厚厚的煤灰，林静突然停下，从衣领里扯出个玉蝉吊坠按在他伤口上："含着，能止血。"陈冉舌尖抵到冰凉的玉石，尝到淡淡的腥甜，像是浸泡过尸油。
前方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，林静摸出把糯米撒出去。糯米落地瞬间爆出青烟，照亮管道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。那些抓痕组成诡异的符号，和陈冉在帛书上看到的如出一辙。
"是镇墓文。"陈冉用染血的手指在煤灰上描摹，“这个‘目’字符被蛇缠绕，在周代墓志里代表…”
"代表被诅咒的窥视者。"阴恻恻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。陈冉转身时撞上手电筒光束，戴连帽衫的男人堵住退路，义眼里的卍字符在黑暗里泛着红光。
林静突然将青铜铃铛砸向管道壁，清脆的铃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。男人痛苦地捂住耳朵，指缝渗出黑血。陈冉趁机扑过去抢夺洛阳铲，掌心被锋利的刃口割得血肉模糊。
"走！"林静拽着他跳下通风井。坠落途中，陈冉瞥见底下停着辆破旧的面包车，车身上用红漆画着镇煞符。两人重重摔在车顶，警报器发出的尖啸声里混着犬吠。
他们滚进后巷时，街角路灯下站着个穿唐装的老者。老人脚边的火盆正在焚烧纸扎的《山海经》，灰烬在空中组成夔龙的形状。
"丫头，你父母托我给你带句话。"老人用火钳拨弄炭火，青烟里浮现出西周墓的虚影，“青铜镜碎，烛龙睁眼。想要活命，就去把剩下的镜子找回来。”
林静突然跪倒在地，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块青铜镜碎片。陈冉看清碎片边缘的夔纹，猛然想起《山海经》里"钟山之神，视为昼，瞑为夜"的记载——这正是烛九阴的图腾。
老者将铜钱串扔进火盆，火焰瞬间变成青色："当年你父母用朱砂封了墓眼，如今封印将破。下个月圆之夜前若找不回八块镜片…"他忽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痰里裹着半截蜈蚣。
陈冉扶起浑身发抖的林静，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。街角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三个戴傩戏面具的人影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。最前面的人手持铜锣，每敲一下，林静耳后的胎记就加深一分。
"闭气！"老者突然掀翻火盆，燃烧的纸灰迷住追兵视线。陈冉拽着林静冲进路边的殡葬店，玻璃橱窗里的纸人突然齐刷刷转头，描画的眼睛淌出血泪。
他们在堆满花圈的仓库里摸索，林静突然踢到个骨灰盒。盒盖弹开的瞬间，陈冉看到里面放着本泡烂的笔记——封皮上赫然是他父亲研究所的徽章。
"这是我爸的考古日志！"陈冉翻开被尸水浸透的纸页，"三年前他说去云南考察…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最新一页的日期正是昨天，潦草的字迹写着：“西周墓第三层，九婴现世。”
殡葬店大门被猛地撞开，戴傩面的追兵跨过门槛。林静突然撕开衬衫下摆，用血在货架上画出符咒。当追兵举起洛阳铲时，货架上的纸扎童男童女突然扑向活人，彩绘的嘴巴裂到耳根。
他们逃到后巷时，天空开始下雨。陈冉的伤口在雨水浸泡下钻心地疼，林静的胎记已经变成深紫色。街对面的古董店亮着暖黄的灯，橱窗里陈列着青铜器，其中一面残缺的铜镜边缘刻着熟悉的夔纹。
"是第二块镜片！"林静刚要过马路，忽然被陈冉拽住。雨水在古董店门口积成的水洼里，倒映出的店铺竟是座荒坟，墓碑上贴着他们的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