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：舜瞳归墟

水底的青铜锁链突然收紧，陈冉被勒得眼前发黑。林静扯开他的衣领，锁骨处的双瞳胎记在玉珠作用下泛着青光，竟让那些锁链如触电般缩回暗河深处。
"憋住气！"林静拽着他游向最近的青铜轿，轿帘上绣着的夔龙纹在双瞳视野中扭曲成甲骨文的"归"字。陈冉摸到轿门处的玉琮机关，二十八道凹槽正对应着天上星宿。
当他把从干尸口中取出的半枚玉璇玑嵌入凹槽时，青铜轿突然翻转，将两人倒扣进个干燥的密室。林静按亮荧光棒，青白的光晕里浮现出九尊青铜铸造的浑天仪，每颗星斗都嵌着不同颜色的玉髓。
"这是舜帝南巡时造的观星台。“陈冉摸着浑天仪底座刻的雷纹，”《尚书》记载…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最左侧浑天仪的玉衡位置，赫然插着半块青铜镜。
林静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，她衣襟下的铜镜残片正在与那半块青铜镜共鸣。陈冉刚要伸手，背后石壁传来凿击声，守墓人阴恻恻的嗓音穿透岩层：“双瞳现世，归墟门开——”
荧光棒突然熄灭，黑暗中亮起三十九盏青铜灯。每盏灯芯都是颗玉雕眼球，瞳孔正随着陈冉的移动而转动。林静突然扯下发带缠住他双眼：“别看那些灯！”
但已经迟了，陈冉的视网膜残留着灯影，那些瞳孔在黑暗中重组为星图。他踉跄着撞到某尊浑天仪，手指无意间拨动二十八宿中的危宿，密室顶部突然裂开个缺口。
"抓住我！"林静的声音忽远忽近。陈冉扯下蒙眼布带，看见她吊在垂落的青铜锁链上，脚下是沸腾的沥青池。守墓人戴着新换的傩戏面具从裂缝跃下，青铜弩机对准林静的后心。
陈冉抓起玉琮掷向弩机，玉器与青铜相撞迸出火星。趁着守墓人换箭的间隙，他拽过最近的浑天仪挡在身前，发现仪盘上的玉衡位置刻着父亲笔记里的日期：2003.7.15。
"你父亲当年也到过这里。"守墓人突然扯下面具，左眼的双瞳分裂成四瓣，"他本该是第一百个祭品。"弩箭破空而来，陈冉侧身闪避，箭簇擦过浑天仪，击碎了代表紫微垣的玉髓。
密室突然剧烈震颤，九尊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。林静趁机荡到陈冉身边，撕开衣襟露出与青铜镜融合的胸口：“用我的血！”
陈冉将她的血抹在玉璇玑上，塞进浑天仪核心的凹槽。仪器转动声惊醒了沉睡的青铜锁链，那些链条像活蛇般缠住守墓人的四肢。林静突然指向某处：“那里有光！”
裂缝中透出的微光里，陈冉看见三十九盏青铜灯组成北斗九星的图案。当林静胸口的铜镜折射出第七道光线时，密室墙壁轰然倒塌，露出后面布满傩戏面具的青铜柱林。
每根青铜柱都拴着具风干的尸体，尸体的耳后都有夔龙胎记。林静颤抖着抚摸某具女尸的衣料："这是我母亲穿过的土布…"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傩戏鼓点打断。
守墓人挣脱锁链跃上青铜柱，踩着傩面纹饰如猿猴般攀爬。陈冉拽着林静钻进柱林缝隙，腐坏的经幡扫过脸颊，扬起带着尸臭的尘埃。
"小心脚下！"林静突然拽住陈冉。他低头看见青砖上刻着山海经异兽的浮雕，其中化蛇的眼睛正渗出沥青。当他的登山靴踩到某个凹槽时，整片地砖突然翻转。
两人跌进个圆形墓室，中央青铜鼎内燃烧着青色火焰。鼎身铸着十二个戴傩面的巫师，每个傩面的表情都对应着陈冉父亲笔记里的某页插图。
"这是犀角火。"林静盯着跃动的火苗，"能照幽冥，但燃烧时会释放尸毒。"她突然扯下陈冉的围巾浸入暗河渗水，系在两人口鼻处。
青铜鼎后传来齿轮转动声，陈冉发现鼎足竟与地下的浑天仪相连。当他转动鼎耳调整方位时，鼎内火焰突然变成血色，映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甲骨文。
"…双瞳者，承舜目，开归墟…"林静念着文字突然踉跄后退，"我们被献祭过！"她扯开衣领，锁骨处的疤痕在血光中形成完整的夔龙纹。
守墓人的狂笑从头顶传来，青铜弩箭射断了悬挂经幡的锁链。陈冉扑倒林静的瞬间，经幡裹着尸骨砸在青铜鼎上，青色火焰轰然暴涨，将鼎身的傩面巫师烤成焦黑。
"找玉琮！"林静在浓烟中咳嗽，"舜帝祭祀用苍璧礼天，黄琮礼地…"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打断，化蛇的鳞片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陈冉的双瞳突然剧痛，视线穿透烟雾看见青铜鼎底部暗藏的玉琮阵。当他摸到第三枚玉琮时，指尖传来熟悉的纹路——竟与父亲留下的伏魔都尉印完全契合。
墓室地面突然塌陷，两人坠入布满青铜镜的甬道。陈冉的后背撞在镜面上，裂开的镜片中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：戴傩面的女人将婴儿交给父亲，襁褓里露出半块青铜镜。
"那是我…"林静盯着镜中婴儿耳后的胎记，"原来我们早就…"她的眼泪滴在镜面，融化了某些锈迹，露出后面刻着甲骨文的青铜门。
守墓人从天而降，青铜弩箭射穿林静的小腿。陈冉抱起她撞向青铜门，门上的饕餮纹突然咬住他的手腕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林静将染血的铜镜碎片塞进饕餮左眼。
门内涌出的气浪掀翻守墓人，陈冉看见个巨大的青铜浑天仪立在八卦台上。仪器的玉衡位置缺失的部件，正是林静胸口的青铜镜。
"元狩四年，泰山崩，钟山现。"陈冉念出浑天仪底座刻的铭文，"得双瞳者…"他的声音突然颤抖，铭文末尾的落款竟是父亲的名字。
林静突然扯开衣襟，将青铜镜按进浑天仪缺口。仪器转动的瞬间，三十九面青铜镜同时亮起，镜光汇聚处浮现出全息星图。守墓人咆哮着冲来：“你们不能启动归墟！”
陈冉举起伏魔都尉印砸向浑天仪核心，玉印与青铜相撞的刹那，整座古墓响起编钟的轰鸣。他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镜光中浮现，手中握着另半块青铜镜。
"快转动角宿！"镜中的父亲突然开口。陈冉扑向浑天仪，指尖刚碰到星斗，整条手臂就被青铜纹路爬满。林静用染血的发簪刺破他手腕，黑血滴在星图上，竟化出条生路。
守墓人的面具突然炸裂，露出爬满青铜鳞片的脸。他左眼的四重瞳孔疯狂旋转："归墟门开，烛龙…"话未说完，浑天仪射出的镜光将他钉在青铜柱上，风干的尸体纷纷坠落将他掩埋。
墓顶开始坍塌，陈冉拽着林静跳进突然出现的暗河支流。在漩涡吞没他们的瞬间，他看见青铜浑天仪的核心位置，静静躺着枚刻有"静"字的长命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