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归墟海妖

船舱里的霉斑像血管般在铁壁上蔓延，陈冉的指尖在怀表裂痕处停顿。照片里的青铜傩面透着诡异光泽，那对镂空的眼洞仿佛正穿透时空凝视着他们。潮湿的咸腥味突然变得粘稠，某种带着铁锈味的喘息从管道深处传来。
"这是镇海傩面。“林静突然扯开领口，耳后逆鳞在黑暗中泛起金光，”《海内十洲记》说过，方士用青铜傩面镇压归墟海妖。"她话音未落，怀表里的照片突然自燃，青绿色火苗舔舐着傩面图案，在舱壁上投出个巨大的扭曲黑影。
陈冉拽着她后退半步，军用手电筒的光圈里，真正的青铜傩面正悬挂在锈蚀的管道上。三目六耳的造型狰狞可怖，獠牙间垂着串人骨璎珞，表面铜锈却呈现出新鲜血迹般的暗红。当林静耳后的金光扫过傩面第三只眼时，整艘船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
"别碰呼吸！"陈冉突然捂住口鼻。手电筒光束中飘浮的灰尘突然凝成无数细小的青铜颗粒，随着他们的呼吸节奏忽明忽暗。林静从腰间摸出个犀角香炉，点燃的瞬间，那些青铜颗粒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黑暗中有铁链拖拽声逼近。陈冉用手电扫向声源，光束尽头是个被铁链锁在舱壁上的青铜人俑。人俑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，胸腔部位透明的水晶罩里，赫然泡着颗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。
"是活祭。“林静的声音发颤，”《淮南万毕术》记载的镇海术，用活人心脏做引…"她突然顿住，人俑的心脏表面浮现出熟悉的夔龙纹路，与他们在地下墓室见过的如出一辙。
陈冉的考古锤刚触到水晶罩，整艘船突然剧烈倾斜。青铜傩面发出低沉鸣响，那声音像是数百人在海底同时敲击丧钟。林静耳后的逆鳞突然爆出金光，在她后颈游走成完整的夔龙图腾。
"蹲下！"陈冉猛地扑倒林静。一道青铜色的影子擦着他们头皮掠过，在舱壁上撞出火星。那竟是条长着人脸的鳐鱼，鱼尾上还缠着半截锈蚀的锚链。更多变异鱼群从管道缺口涌入，每条的腹部都鼓胀着诡异的青铜色肿块。
林静抽出缠在腰间的摸金绳，绳头铜钱与鱼群相撞时迸出火星。陈冉趁机撬开最近的舱门，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。成排的青铜人俑跪拜在舱室中央，他们的天灵盖都被凿开孔洞，颅腔内插着正在燃烧的鲛人烛。
"北斗朝魁局。"陈冉数着人俑数量，"七具主俑对应北斗七星，但这里…"他的手电光束扫过角落那具胸口插着青铜戟的残俑，“多出两具辅俑，正好对应徐福血诏里说的隐星。”
林静突然扯动摸金绳，绳头铜钱指向人俑群后方。褪色的航海日志被尸蜡封在玻璃匣中，封面血手印旁写着潦草的字迹："它们从青铜鼎里爬出来了！"陈冉用瑞士军刀撬开尸蜡时，粘稠的黑色液体突然喷涌而出，在空中凝成个戴傩面的黑影。
黑影指向西南方的舱壁，那里有道用朱砂画出的符咒。林静刚要触碰符咒，整面舱壁突然翻转，露出后面布满齿痕的青铜门。门上的饕餮纹正在蠕动，利齿间还残留着半片带血的指甲。
"是父亲的戒指！"林静突然抓住陈冉的手腕。她的指尖冷得像具尸体，陈冉这才发现她瞳孔已经变成爬行动物般的竖瞳。青铜门在夔龙金光照耀下缓缓开启，门内涌出的却不是海水，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
手电筒光束在这片黑暗中被吞噬殆尽。陈冉摸出根荧光棒掰亮，幽绿的光芒里浮现出无数悬浮的青铜镜碎片。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的恐怖场景：被青铜液吞噬的考古队员、在海底挣扎的货轮船员、还有林静父母车祸瞬间卡车里闪过的傩面黑影。
"是潮音幻境。"陈冉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，"青铜傩面发出的次声波影响了我们的脑电波…"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汽笛声打断，眼前的场景突然切换成二十年前的码头。
浓雾中有三个身影正在对峙。年轻时的林父举着青铜夔纹镜，镜光对准对面戴傩面的黑衣人："你们根本不知道九鼎阵眼被破的后果！"黑衣人发出机械般的笑声，抬手露出腕间青灰色的尸斑：“徐福大人的永生术，正好需要夔龙逆鳞做药引。”
幻象突然扭曲，陈冉感觉有冰冷的手指点在自己后颈。荧光棒绿光映照下，真正的青铜傩面正悬浮在他面前，人骨璎珞无风自动。林静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，她的右手正在与逆鳞融合，皮肤表面浮现出龙鳞纹路。
傩面第三只眼突然睁开，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色眼球。陈冉的考古锤砸中眼球的瞬间，整艘船发出濒死般的金属哀鸣。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，却在接触到夔龙金光的瞬间汽化成青烟。
"看头顶！"林静的声音带着重音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和她同时说话。陈冉抬头看见舱顶的星空图，青铜鼎的排列方式与徐福血诏记载完全一致。最大的鼎内盛满黑色液体，表面漂浮的正是他们在咖啡馆见过的竖瞳蛇信符号。
当陈冉的匕首刺破黑色液体时，整片星空图开始坍缩。青铜傩面发出最后一声哀鸣，化为铜水渗入船体裂缝。林静突然瘫软在地，耳后的逆鳞黯淡无光，皮肤上的龙鳞纹路正在渗血。
"快走！"陈冉抱起她冲向正在闭合的青铜门。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，那些青铜人俑正在互相吞噬，融合成三头六臂的怪物。怪物胸口的水晶罩里，九颗人类心脏正在同步跳动。
他们跌入下层货舱的瞬间，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。陈冉的手电筒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木箱，箱体上的封条还残留着"文物局"的红色印章。林静挣扎着摸到最近木箱的锁扣，撬开的瞬间，成群的青铜甲虫涌出，在空中组成血诏缺失的文字。
"…需寻东海眼，九鼎化骨处。"陈冉念出虫群组成的句子，后背突然撞上冰冷的物体。回头看见个被铁链锁住的青铜鼎，鼎身夔纹间卡着半张泛黄的照片——正是林静幼时在古墓前的全家福，背景里戴傩面的黑衣人正在石碑上刻字。
货舱突然剧烈震动，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。陈冉扯下鼎耳的青铜环，环内暗格弹出支骨笛。当林静吹响骨笛的瞬间，船体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，每只手腕上都系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青铜铃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