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白仙哭坟

晨雾里飘着烧焦的鼠毛，杨烁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。班级群那张血鼠头照片被不断顶上来，苏阳凑近时屏幕反光映出他发青的眼圈："这老东西玩行为艺术呢？"
"不是行为艺术。"苏媛媛用煤渣在墙面勾出鼠头轮廓，"灰家讨债要见血契，黄仙索命需立誓约——"她突然转身揪住江玲儿貂毛领子，"你们家和黄皮子做过买卖？"
江玲儿拍开她的手，耳坠在晨光里晃出细碎金芒："我爸搞房地产的能信这个？"她突然顿住，镶钻的美甲在手机壳上划出刺耳声响，"等等...上个月工地挖出个黄鼠狼窝，我爸让工人..."
"浇汽油烧了？"苏媛媛冷笑，"黄仙最记仇，你们家要倒大霉。"
杨烁突然按住两人肩膀："校医院的火势在往解剖楼蔓延。"他抬手指向浓烟滚滚的西南角，"江玲儿，联系你爸的施工队封锁校区。苏阳去保安室调监控，重点查最近三个月..."
"凭什么听你指挥？"江玲儿抱臂冷笑，"本小姐可不是你们..."
"你貂皮大衣沾了尸油。"杨烁摘下眼镜擦拭，"两小时后尸毒入肤，起红疹的位置会从腰眼烂到锁骨——江叔叔应该不想看到掌上明珠变成腐尸。"
江玲儿妆容精致的脸瞬间惨白，手指颤抖着摸向后腰。苏媛媛趁机往她掌心塞了张黄符："不想烂脸就按他说的做。"
校医院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。苏阳撒腿就跑："我去找保安队！"他跑出十米又折回来，把直播手机塞给杨烁，"记得帮我跟老铁们互动！"
屏幕里飘过密密麻麻的弹幕。
【主播剧本太假了】
【特效组加鸡腿】
【尸体化妆师牛逼】
杨烁刚要锁屏，突然瞥见直播间背景里有道白影闪过。他放大画面时，后颈寒毛陡然竖起——校长室窗前站着的根本不是那具尸体，而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，白大褂前襟沾满暗红血迹。
"新校长黄文渊。"江玲儿凑过来看屏幕，"他上个月刚娶了校长的女儿..."
话音未落，画面里的黄文渊突然转头看向镜头。金丝眼镜滑落鼻梁，露出双狭长的吊梢眼，瞳孔在晨光里缩成两道细缝。杨烁手一抖，手机摔在煤渣堆里。
苏媛媛捡起来时直播已经中断："黄皮子的眼。"她搓着指尖的煤灰冷笑，"这位新校长怕是黄仙披的人皮。"
解剖楼方向突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。杨烁抓起苏阳落下的消防斧："先去校长室，那具尸体..."
"不能去！"苏媛媛扯住他腰带，"黄皮子擅迷人心智，现在过去就是送死！"她突然掏出个铜铃铛塞给江玲儿，"你带我们去后山。"
江玲儿捏着铃铛后退两步："开什么玩笑？"
"你身上有黄仙标记。"苏媛媛扯开她貂皮大衣，后腰处赫然浮现五个梅花状红点，"这是讨命印，午时三刻之前找不到解法..."
"现在几点？"江玲儿声音发颤。
杨烁看了眼手机："七点四十五。"
"开车！"江玲儿踩着掉跟的高跟鞋往停车场跑，"本小姐路虎后备箱有登山装备！"
路虎碾过满地鼠尸时发出令人反胃的咯吱声。苏媛媛跪在后座画符，朱砂混着矿泉水在黄纸上晕开血色："白仙主丧，见坟必哭。后山那个乱葬岗..."
"早推平盖实验楼了。"江玲儿猛打方向盘避开燃烧的垃圾箱，"去年施工队挖出几百个骨灰坛..."
"是不是都泼了黑狗血？"苏媛媛突然抬头。
江玲儿握方向盘的手一抖："你怎么知道？"
杨烁擦拭消防斧的动作顿住："白仙寄魂于骨，你们这是刨了人家祖坟。"
路虎冲上后山碎石路时，车载音响突然滋滋作响。唢呐混着女人的恸哭刺破喇叭，江玲儿猛踩刹车，额头撞上方向盘："见鬼！我没开音乐！"
"低头！"杨烁扑过去按倒她。挡风玻璃"砰"地炸开蛛网状裂纹，几根白森森的骨刺扎进真皮座椅。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后视镜："白老太太送嫁妆来了！"
晨雾中浮现出顶猩红轿子。四个纸人抬轿蹦跳如蛙，惨白的腮红在雾气里晕成两团血晕。轿帘被骨刺挑开的刹那，路虎警报器突然发出类似婴啼的尖啸。
"闭眼！"苏媛媛往每人眼里抹了把香灰。杨烁透过灼痛的视线看见轿中坐着具白骨，头盖骨上插着七根银簪，盆骨位置缠着圈褪色的红绳。
白骨抬手时腕骨哗啦作响，指节捏着个眼熟的铜钥匙。江玲儿突然惨叫，貂皮大衣后背渗出大片血迹，五个梅花状红印变得灼热发亮。
"她要江玲儿的魂！"苏媛媛扯断脖子上的铜钱项链，"杨烁割破她中指！"
江玲儿蜷缩在驾驶座发抖："谁敢..."话音未落，杨烁已经抓住她手腕，消防斧刃擦过指尖。血珠溅在白骨掌心的铜钥匙上，轿子周围突然腾起青烟。
"开车门！"苏媛媛踹开变形的车门，拽着江玲儿滚进碎石堆。杨烁刚跳下车，轿子轰然炸裂，纸人碎片混着骨屑如雨纷落。白骨化作老妪模样，缠足小鞋踩在路虎引擎盖上，三寸金莲的位置却露出森森趾骨。
"白老太太讨债..."老妪开口时下颌骨咯吱作响，"欠的阴婚该还了。"
杨烁突然想起解剖室那具尸体胸口的阴婚契。他扯开衣领露出柳七娘的蛇形印记："您找错人了。"
老妪眼眶里的磷火陡然变绿："柳家的骚蹄子也配..."她突然顿住，干枯的手掌按在江玲儿渗血的后腰，"黄三郎的标记？好好好，老身今日要吃个双席！"
苏媛媛突然扬手撒出把铜钱："天圆地方，律令九章！"铜钱落地排成八卦阵，她拽着江玲儿的中指在阵眼按下血指印，"杨烁！童子血！"
杨烁割破掌心将血甩向阵中。铜钱阵腾起金光，老妪尖啸着后退，缠足鞋在引擎盖上踩出深坑："小辈找死！"她挥袖卷起阴风，碎石如箭射向众人。
江玲儿突然挣开苏媛媛，从貂皮内袋掏出个翡翠镯子："接着！"她将镯子砸向老妪。翡翠触地的瞬间，山道两侧突然冒出无数白刺猬，每只背刺都扎着张黄符。
老妪身形一晃："萨满镇器？"她眼眶里的磷火扫过江玲儿，"江守业是你什么人？"
"那是我爷爷！"江玲儿背靠车轮喘息，"他老人家说过..."
"放屁！"老妪突然暴起，骨爪直取江玲儿咽喉，"江守业二十年前就..."
枪声炸响。
老妪的腕骨应声而碎。苏阳举着保安队的防暴枪从树林钻出来，枪口还在冒烟："老铁们看见没？这特效..."
"闭麦！"杨烁扑倒他。骨爪擦着苏阳头皮掠过，防暴枪被打飞进山涧。老妪的尖啸震得众人耳鼻渗血，苏媛媛突然掏出个骨笛吹响。
凄厉的笛声惊飞满山乌鸦。老妪抱头嘶吼："灰家的丧门曲！"她身形渐淡的瞬间，杨烁看见她盆骨上的红绳系着个铜铃——正是苏媛媛塞给江玲儿的萨满铃。
"收！"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铜铃。老妪化作青烟钻进铃铛，山道上密密麻麻的白刺猬同时爆体，溅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个"冤"字。
江玲儿瘫坐在地："结...结束了？"
"才刚开始。"苏媛媛擦拭骨笛上的血迹，"白老太太真身在养尸地，这只是个替身。"她突然揪住杨烁衣领，"你爷爷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？"
杨烁拍开她的手："先去实验楼。"他指向后山腰冒着青烟的混凝土建筑，"江家施工队挖出的骨灰坛，可能藏着白仙本体。"
路虎报废在碎石堆里，四人踩着满地刺猬尸体往山上走。苏阳举着自拍杆的手直抖："老铁们礼物刷起来！主播这次真要凉了..."
实验楼外墙爬满藤蔓，破碎的玻璃门内飘出纸钱烧焦的味道。杨烁打头阵跨进大厅，消防斧刃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。江玲儿突然拽住他衣角："那...那是我爸公司的LOGO..."
血手印中央赫然是个"江"字，笔画末端拖着长长的抓痕。苏媛媛摸出罗盘，指针疯转着指向地下室："阴气最重在坤位。"
安全门被铁链锁死，锁孔积着层黑褐色污垢。杨烁凑近时闻到熟悉的腐臭味："是尸油。"
"让开。"江玲儿摘下铂金项链，用尾端的小钥匙捅进锁孔，"这是江氏集团特制..."她突然僵住，钥匙在锁孔里碰触到某种软腻的东西。
苏媛媛猛地拉开她："低头！"锁孔里激射出一股黄水，溅在墙面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杨烁抡起消防斧劈开铁链，安全门吱呀着自行开启。
阴风扑面。
楼梯间墙皮大块剥落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。苏媛媛指尖抚过褪色的朱砂："镇尸符被改过。"她撕下块墙皮，"原符是镇煞，被人添了两笔改成养尸。"
地下室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。江玲儿的高跟鞋声在空旷中格外刺耳，苏媛媛突然转身捂住她的嘴："脱鞋！"
四人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杨烁举着手机照明，光束扫过两侧铁门紧闭的实验室，每扇门上都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。苏阳突然拽他胳膊："看地面！"
积水倒映着天花板，密密麻麻的倒吊尸体随着水波晃动。江玲儿死死咬住手背才没叫出声，苏媛媛蘸着唾沫在眼皮上画符："是残影，二十年前..."
她突然顿住。走廊尽头传来清脆的铃铛声，混着女人哼唱的东北民谣：
"七月七，哭坟头，白家娘子穿红绸..."
杨烁的消防斧哐当落地。苏媛媛转头时看见他瞳孔紧缩如针尖，脖颈处的蛇形印记泛起青光。走廊尽头缓缓走来个穿血红嫁衣的女人，盖头下露出半截森白下颌。
"柳七娘？"苏媛媛摸出桃木钉。
女人轻笑出声，腕间九个骷髅铃铛叮当作响。她掀开盖头的刹那，杨烁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——阴婚契的位置仿佛被烙铁灼烧。
"小相公认错人了。"新娘舔着鲜红的嘴唇，"柳七娘是妾身堂姐。"她绣花鞋踩过积水，倒吊的尸影纷纷炸成血雾，"白五娘特来讨要..."
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。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杨烁的腰："跑！"她拽着三人撞开最近的实验室，反手贴上张黄符。新娘的尖叫在门外炸响，九个骷髅铃铛撞得铁门凹陷。
江玲儿突然指着实验台："那...那是我爸的保险柜！"
不锈钢柜体布满抓痕，密码锁位置插着把眼熟的铜钥匙。杨烁想起白骨老妪手里的钥匙："你爸存了什么？"
"我不知道！"江玲儿疯狂摇头，"他从来不许我..."
苏阳突然凑近观察柜门缝隙："有头发。"他扯出根灰白长发，"这他妈是..."
门外骤然安静。
苏媛媛贴在门上听了几秒，突然脸色大变："快开保险柜！"她抓着江玲儿的手指按在密码盘上，"用你的生日！"
"0808..."江玲儿颤抖着输入数字。保险柜弹开的瞬间，腐臭味熏得众人干呕——柜里堆满缠着红绳的骨灰袋，每个都贴着黄符，最上方摆着个褪色的刺猬布偶。
杨烁抓起布偶，棉花从绽线处漏出："这是..."
"白仙的寄魂偶！"苏媛媛扯开布偶肚子，掏出发黑的棉花，"你爸把白家祖坟的骨灰做成镇物！"
铁门轰然倒塌。白五娘的红盖头无风自燃，露出张与柳七娘七分相似的脸："江家的孽种..."她抬手时九枚铃铛化作白骨利刃，"该偿命了！"
江玲儿突然抢过杨烁的消防斧："我爸造的孽..."她发狠劈向保险柜，"我來还！"
骨灰袋被斧刃划破的刹那，整栋楼响起震耳欲聋的哭嚎。白五娘抱头惨叫，嫁衣上的金线根根崩断。苏媛媛趁机将寄魂偶塞进她怀里："白仙归位！"
刺猬布偶突然活过来般炸开，数百根钢针般的白刺扎进白五娘身体。她尖啸着化作青烟钻进骨灰袋，实验室突然陷入死寂。
"结...结束了？"苏阳瘫坐在地。
"才刚开始。"杨烁盯着满地骨灰，"五仙已现其三。"他手机突然亮起，班级群弹出新消息：校长室的血鼠头图案旁，不知谁用鲜血添了句"亥时嫁娶"。
苏媛媛擦拭着骨笛冷笑："灰黄白都到了，剩下两位也该送请帖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