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弹路虎碾过碎石路的颠簸让江玲儿疼得直抽冷气。她蜷缩在后座,脚踝肿得把丝袜撑成半透明:"这破路比黄皮子的肠子还绕!"
"少说两句。"苏阳猛打方向盘避开坑洼,后视镜里医学院的轮廓已经缩成团模糊的暗影,"老杨你看看导航,前面岔路..."
杨烁攥着裂痕斑驳的银镯,月光透过车窗在镯面游走。副驾驶的苏媛媛突然抓住他手腕:"停车!"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,"你们看后山!"
众人齐齐转头。原本漆黑的山林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白灯笼,蜿蜒成条扭曲的光带,像是送葬队伍提的引魂灯。江玲儿扒着车窗数了数:"一、二、三...七盏?"
"七煞引魂局。"苏媛媛从帆布包掏出罗盘,指针在玻璃罩里疯转,"灰仙在给咱们指路呢。"
杨烁突然踹开车门。山风裹着腐叶拍在脸上,他锁骨处的刺青突然火烧般疼痛:"不对..."银镯的裂痕渗出暗红血丝,"灯笼在动。"
七盏白灯笼应声炸成绿火。燃烧的纸屑在空中聚成个佝偻的人形,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枫林深处。苏媛媛的红绳刚甩出去,那影子就散作漫天磷火。
"是灰仙的障眼法。"杨烁扯住要追出去的苏媛媛,"别中计。"
江玲儿突然尖叫。她手机屏幕映着张肿胀的鬼脸——分明是解剖室失踪的那具尸体!苏阳夺过手机要砸,发现只是视频通话界面:"这特么..."
"江小姐~"屏幕里的尸体咧开淌着黄水的嘴,"您父亲上个月收购的矿场..."腐肉簌簌掉在摄像头上,"挖出七口红棺了吧?"
江玲儿的高跟鞋狠狠踹在座椅背:"你把我爸怎么了?"
"江总正在黄家做客呢~"尸体的眼珠突然滚出眼眶,被根猩红的舌头卷回去,"想要活人..."它腐烂的指尖戳向杨烁,"拿活契印来换~"
视频戛然而止。苏媛媛的朱砂笔在手机背面画符:"是灰仙借尸传话。矿场的红棺应该就是..."
"五仙鼎。"杨烁突然开口。银镯表面的满文开始渗血,"当年爷爷把五仙精魄封在鼎中,埋在..."
路虎突然剧烈颠簸。后备箱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响,混着婴儿凄厉的啼哭。苏阳猛踩刹车,后视镜里映出个穿红肚兜的婴孩,正用长满黑毛的手掌拍打车窗。
"别对视!"苏媛媛甩出把糯米,"是灰仙养的..."
挡风玻璃突然糊满蠕动的灰鼠。成千上万双猩红的眼睛在玻璃上挤成肉毯,尖利的鼠牙啃噬着防弹玻璃。江玲儿抄起车载香水砸过去:"这车不是防弹的吗!"
"防弹不防仙家。"杨烁摸出解剖刀划破掌心,将血抹在车窗边框,"苏阳,往枫树最密的地方开。"
路虎咆哮着冲进灌木丛。轮胎碾过树根的闷响中,苏媛媛突然扯开杨烁的衬衫:"刺青在变色!"
五仙图腾此刻泛着靛青,灰鼠印记正疯狂啃咬其他四仙。杨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恍惚看见爷爷跪在祠堂,背后五道黑影撕扯着他的魂魄。
"撑住!"苏媛媛咬破指尖点在他眉心,"我借你三十年阳..."
路虎突然腾空而起。失重感袭来的瞬间,杨烁瞥见月光下的断崖。防弹车身擦着老槐树的枝干重重砸进泥潭,安全气囊爆开的硝烟味里,他听见江玲儿带着哭腔的咒骂:"苏阳你他妈驾照是黄皮子发的吧!"
车头灯勉强照亮前方。青砖院墙上爬满枯藤,两扇斑驳的木门挂着锈蚀的铜锁,门楣上"积善之家"的匾额裂成三截。杨烁的银镯突然发烫:"到了..."
苏媛媛踹开变形的车门。山风卷着纸钱扑在脸上,她摸出五帝钱撒在门槛:"寅时三刻,阴气最盛。"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杨烁,"活契印在吸地脉煞气!"
杨烁踉跄着扶住门框。掌心伤口蹭到铜锁的瞬间,锁眼突然钻出团灰毛。苏阳抡起扳手要砸,被江玲儿的高跟鞋拦住:"等等!这是..."
灰毛团舒展开来,竟是只缺了耳朵的老鼠。它人立而起作揖,前爪捧着把生锈的钥匙。苏媛媛的红绳刚碰到钥匙就燃成灰烬:"灰仙的迎客礼。"
杨烁突然抓住老鼠尾巴。那畜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在他手里炸成团血雾:"爷爷说过,杨家的锁..."
银镯重重磕在门环上。铜锁应声落地,门缝里淌出粘稠的黑血。江玲儿举着手机照明的手在抖:"门、门环在动!"
两只青铜门环突然翻转,露出背面狰狞的鼠脸浮雕。苏媛媛的朱砂笔还没落下,整扇木门轰然倒塌。腐臭味扑面而来,月光照在影壁墙上,映出密密麻麻的抓痕——全是人的指甲印。
"一九六三年..."杨烁摸着墙根暗红的苔藓,"饥荒最严重的时候,爷爷在这堵墙下..."
苏阳的手电光突然晃动。影壁后闪过个佝偻的人影,青布衫下摆滴着黑水。江玲儿的高跟鞋卡在砖缝里:"那、那是..."
"别追!"苏媛媛拽住要冲过去的杨烁,"是灰仙设的问心障。你越在意,幻象越真。"
杨烁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。五仙刺青在皮肤下蠕动,灰鼠印记几乎要咬穿他的锁骨。他扯开领口,露出渗血的刺青:"它们等不及了。"
绕过影壁的瞬间,苏媛媛踩到块松动的青砖。机括转动的轰隆声从地底传来,整座院子突然亮起幽蓝的磷火。七口黑棺呈北斗状排列在正屋前,棺盖上的镇魂钉早已锈蚀不堪。
"七星棺阵..."苏媛媛的罗盘指针啪地折断,"你爷爷把五仙鼎镇在阵眼了?"
杨烁突然跪倒在地。银镯的裂痕渗出黑血,滴在青砖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:"不对..."他盯着正屋窗棂上悬挂的铜铃,"奶奶的嫁妆箱应该在西厢..."
江玲儿突然尖叫着后退。她的手电光照亮口半开的棺材,里面堆满森森白骨,每具天灵盖上都钉着枚铜钱。苏阳用扳手挑起块头骨:"这铜钱上刻的...是你爷爷的名字?"
"杨守山..."苏媛媛凑近看清篆字,"他在用本命钱镇煞?"
正屋的门突然洞开。穿中山装的佝偻背影坐在太师椅上,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个青玉鼎。杨烁刚要迈步,苏媛媛的红绳缠住他脚踝:"是灰仙碑王!"
那背影缓缓转头。腐烂的面孔上粘着灰鼠毛,眼眶里钻出条白蛆:"乖孙..."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皮,"把活契印给爷..."
江玲儿突然将车载香水砸过去。玻璃瓶穿透虚影砸在供桌上,香炉里积年的香灰腾起烟雾。苏媛媛趁机甩出五帝钱:"天地玄宗!"
杨烁却突然冲向供桌。银镯撞翻香炉的瞬间,藏在灰烬里的黄符突然自燃。火光照亮神龛上的牌位——"先妣杨门柳氏之位",正是奶奶的灵牌。
"奶奶..."他伸手去够牌位,供桌下突然伸出双青紫的手。江玲儿的手电光及时照过来,映出张泡胀的鬼脸——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具尸体!
苏阳的扳手砸在尸体天灵盖上,发出敲西瓜般的闷响。那尸体却咧开嘴笑,腹腔里钻出上百只灰鼠:"杨公子...黄家要的聘礼..."
杨烁的银镯突然套住尸体手腕。满文咒语泛起金光,灰鼠群尖叫着化为黑烟。苏媛媛的红绳缠住牌位拽过来:"灵牌背面有字!"
翻转的瞬间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——深褐色的血迹写着"活契在鼎",字迹边缘还粘着几缕花白头发。杨烁突然想起七岁那年,奶奶就是用这根簪子绾的发髻。
正屋突然地动山摇。灰仙碑王的虚影在烟雾中暴涨,五仙刺青几乎要撕开杨烁的皮肉。苏媛媛将牌位塞进他怀里:"用血!你们杨家的血!"
杨烁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灵牌上。牌位突然变得滚烫,藏在夹层里的黄符飘然而出——是张画着五仙鼎的舆图!灰仙碑王发出愤怒的嘶吼,整座老宅开始崩塌。
"去矿场!"杨烁拽起江玲儿往外跑,"五仙鼎在红棺里!"
众人逃出院门时,最后瞥见七口黑棺同时炸裂。腐烂的尸骨拼接成巨大的鼠形骨架,眼窝里燃着靛青的鬼火。苏媛媛将最后一把糯米撒向夜空:"灰仙要现真身了!"
路虎咆哮着冲上山路。后视镜里,医学院方向突然升起血红的光柱,隐约传来万鼠齐鸣的声响。杨烁摩挲着灵牌上的刻痕,突然发现"柳氏"的"柳"字缺了一笔——奶奶的姓氏,正是克制灰仙的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