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：祖祠血契

青铜牌上的"杨守山"三字在月光下泛着青芒，井底升起的寒气在牌面凝成细密水珠。杨烁捏着青铜牌的手指关节发白，牌身残留的触感像是老人粗糙的掌纹。
"你爷爷的手？"苏媛媛的五帝钱剑悬在井口，剑尖还在滴落混着冰碴的井水，"这牌子是镇仙契的钥匙？"
江玲儿瘫坐在碎石堆里，新长出的短发被冷汗浸得打绺："姓杨的你家祖坟是不是建在黄大仙庙上了？怎么破个阵还能牵出..."她突然噤声，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反射出井底异动——漂浮着冰渣的水面下，数团灰影正沿着井壁向上攀爬。
"抄家伙！"苏阳抓起半截砖头要砸，被苏媛媛用剑鞘敲中手腕："那是灰仙的残魂，沾身就钻七窍！"她扯下帆布包倒出三枚铜钱，咬破食指在钱眼抹出血痕，"玲儿站坤位，苏阳守离位！"
杨烁突然抓住苏媛媛的手腕："别动卦盘！"他锁骨处的五仙刺青泛起血光，青铜牌上的水珠竟逆着重力向上滚动，"这是杨家祖祠的方位图，你们看水珠走向..."
三颗血珠在青铜牌表面蜿蜒出暗红轨迹，最终汇聚在牌背的凹槽处。江玲儿的高跟鞋踩过碎瓦片凑过来看，香奈儿套裙下摆沾满香灰："这凹槽形状...像不像狐狸爪子？"
"是狐仙的契印。"苏媛媛的指尖悬在凹槽上方三寸，"你爷爷当年和五仙立契，怕是把祖祠改成了镇仙台。现在常仙残魂归位，其他四仙的命门..."
井底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青砖的刺耳声响。杨烁摸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刀，刀尖在青铜牌边缘轻轻一撬："咔嗒"一声，牌面应声裂成两半，露出夹层里泛黄的宣纸。
苏阳举着手机照明的手直哆嗦："这纸上的血...怎么在动？"
泛黄的纸面上，暗褐色的血迹正缓慢重组。杨烁将宣纸铺在井沿，月光照在血痕上竟折射出立体纹路。苏媛媛突然抓住他的胳膊："别碰！这是活人血画的萨满星图！"
血线突然窜起半尺高，在空中交织成微缩的东北地形图。江玲儿捂着嘴后退两步，LV包上的金属链条叮当作响："那个红点...是不是咱们学校后山？"
"杨家祖祠的位置。"杨烁的解剖刀点在血图中央，"爷爷临终前说过，祖祠供桌下有口铸铁箱子..."刀尖突然被血线缠住，宣纸上的血迹开始褪色。
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杨烁手腕："血契在消散！快记方位！"
"坎位三丈埋青石，离宫七步见槐钉..."杨烁的瞳孔倒映着飞速变幻的血图，医学院后山的轮廓在月光下与血图重叠，"祖祠在解剖楼正下方！"
井底的灰影突然发出尖啸。江玲儿镶钻的耳钉被震得脱落，耳垂渗出鲜血："它们要出来了！"
"走！"杨烁将青铜牌揣进兜里，拽起苏媛媛就往废墟外跑，"去解剖楼！"
护城河的夜风裹着腥气，四人踩着结冰的路面狂奔。苏阳的Supreme卫衣灌满冷风，跑起来像只臃肿的企鹅："烁哥！医学院后门这个点早锁了！"
江玲儿边跑边从爱马仕包里摸出串钥匙："我爸捐过三台CT机！"她扬手把钥匙串抛给杨烁，镶着碎钻的车钥匙在月光下划出弧线，"银色那把是行政楼侧门..."
解剖楼的白瓷砖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。杨烁插入钥匙的瞬间，锁孔里传出黏腻的水声。苏媛媛突然按住他的手："门缝在渗血！"
暗红色液体顺着门槛蜿蜒而出，在雪地上画出扭曲的符咒。江玲儿的高跟鞋尖沾到血渍，真皮鞋面立刻腐蚀出焦痕："这血...是停尸房的福尔马林！"
"不止。"杨烁转动钥匙，"混合着尸臭和..."铁门开启的瞬间，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，走廊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。
苏媛媛的五帝钱剑发出蜂鸣。她剑尖挑起张黄符拍在墙上，符纸"滋啦"燃起绿色火焰："灰仙占灶，黄仙坐梁——这楼里供着五仙堂口！"
应急灯的冷光下，走廊两侧的解剖室门牌全部倒悬。杨烁的解剖刀划过墙面，刀刃带下大块墙皮，露出后面暗红色的朱砂符咒："这些符...是拿黑驴血混着香灰写的。"
"左边第三间！"江玲儿突然指着转角处的阴影，"我上周来送文件见过那间密室！"
生锈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三十平米的密室里摆着口青铜香炉，炉灰里插着三根未燃尽的供香。苏媛媛的指尖抹过供桌边缘："鸡血描的镇魂纹...这是活人立堂口的规矩。"
杨烁的解剖刀撬开供桌抽屉，黄绸包裹的族谱滑落在地。泛黄的宣纸上，"杨守山"的名字被朱砂圈了五道红圈，每道红圈旁都画着不同的动物符号。
"你爷爷当过五仙的掌堂教主？"苏媛媛的瞳孔微微收缩，"怪不得能用血契镇住..."
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。香炉里的灰烬腾空而起，在空中聚成黄鼠狼的形状。江玲儿突然指着族谱尖叫："快看！你爷爷的名字在渗血！"
朱砂圈正在吞噬"杨守山"三个字，每吞噬一笔，密室四角就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。苏媛媛甩出五帝钱剑钉住族谱："杨烁！用你的血点住保家仙印！"
解剖刀划破指尖的瞬间，杨烁突然僵住。他的血珠悬在族谱上方半寸，像是被无形屏障阻隔。苏媛媛见状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："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！"
血珠突破屏障的刹那，整本族谱无风自动。泛黄的纸页飞速翻动，每个杨姓族人的名字都渗出黑血。江玲儿突然抓住苏阳的胳膊："你手机...手机在拍什么？"
苏阳颤抖的镜头里，翻动的纸页间隐约有灰影流动。当他放大焦距时，突然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——族谱的夹层里封着张泛黄的老照片，照片上的杨守山正在微笑，嘴角裂到耳根。
"别盯着看！"苏媛媛甩出铜钱打飞手机，"那是摄魂照！"
杨烁的鲜血终于落在族谱上。血珠接触纸面的瞬间，密室四面墙同时浮现出暗红色的萨满图腾。江玲儿突然跪倒在地，精心打理的指甲劈了两根："我的头...有什么东西在扯..."
"是灰仙讨债！"苏媛媛扯开帆布包，"玲儿你上月是不是在祖宅摔过香炉？"
"我就碰倒个破罐子！"江玲儿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那玩意突然冒出黄烟..."
杨烁突然拽断供桌上的铜铃铛："都蹲下！"他将铃铛砸向香炉，青铜相撞的声波震碎了空中漂浮的灰影。苏媛媛趁机用红绳缠住江玲儿手腕："灰仙记仇，你摔的是它的食盆！"
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。铸铁箱子的边角从地底冒出，箱盖上刻着五仙环抱衔尾蛇的图案。杨烁的解剖刀插进锁眼用力一拧，机括转动的声响中混杂着兽类低吼。
"箱子里有活物！"苏阳抓着半块砖头要砸，被杨烁厉声喝止："这是五行锁！暴力破坏会触发..."
铸铁箱盖突然弹开。浓稠的黑雾喷涌而出，雾中伸出五只毛茸茸的兽爪。苏媛媛的红绳刚缠住最近的那只爪子，就听见江玲儿发出非人的尖啸——她的瞳孔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。
"黄仙上身！"苏媛媛摸出枚铜钱按在江玲儿眉心，"杨烁！快找镇仙契！"
杨烁的手伸进黑雾的瞬间，解剖刀柄变得滚烫。指尖触到冰冷金属时，整条手臂突然失去知觉。他咬牙拽出个生锈的铁盒，盒盖上用朱砂写着"戊寅年亥月子时立"。
"是你爷爷的掌堂印！"苏媛媛的五帝钱剑刺穿扑来的兽爪，"把铁盒放进香炉！"
铁盒入炉的刹那，香灰腾起三米高的火柱。黑雾中的兽爪发出惨嚎，江玲儿眼中的竖瞳渐渐恢复正常。苏阳举着手机录像的手抖成筛子："灰...灰飞出来了！"
数以千计的灰色鼠影从箱中涌出，却在触及月光时化为齑粉。杨烁打开铁盒的手微微发颤，盒内黄绸上躺着枚刻满经文的青铜印，印纽是五只相互撕咬的兽首。
"五仙血契印..."苏媛媛的指尖悬在印纽上方，"你爷爷当年就是用这个号令五仙？"
解剖楼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江玲儿扒着窗台往下看，三辆黑色越野车正撞开医学院栅栏："是我爸的人！他们怎么找到..."
"不是活人！"苏媛媛扯着江玲儿的衣领往后拽。车窗里探出的枪管喷出绿色火焰，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杨烁将血契印揣进怀里："走地下通道！祖祠入口在停尸房！"
停尸房的冷气扑面而来。杨烁掀开第三排停尸柜，生锈的铰链声惊醒了柜顶沉睡的乌鸦。苏媛媛的剑尖挑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："这是...引路尸？"
尸体右手紧握着把生锈的铜钥匙，指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。江玲儿的高跟鞋卡在排水沟里，丝袜被铁锈划破："这钥匙孔在哪？"
"在他嘴里。"杨烁掰开尸体的下颌，腐黑的舌根下果然藏着锁孔。钥匙插入的瞬间，整面墙的停尸柜同时弹开，冷气凝结的白雾中浮现出向下的石阶。
苏阳举着手机照明的手直哆嗦："这台阶...怎么像是人骨砌的？"
"是槐木芯刷的骨粉漆。"苏媛媛的剑鞘划过台阶表面，"杨家祖祠用了困龙桩，这是要镇住..."
地下突然传来铁链绷断的巨响。杨烁锁骨处的刺青突然发烫，烫得他一个踉跄撞在苏媛媛身上。少女道袍上的线香味混着血腥气冲入鼻腔："五仙要归位了！快走！"
石阶尽头是三百平米的圆形地宫。八根盘龙柱上的铜链全部断裂，中央的青铜鼎中翻涌着黑红色液体。江玲儿突然指着鼎身尖叫："鼎在流血！"
"是黑狗血混着尸油。"苏媛媛的五帝钱剑开始剧烈震动，"杨烁！血契印！"
杨烁刚掏出青铜印，鼎中突然伸出只覆盖白毛的巨爪。苏阳的镜头捕捉到爪尖闪烁的寒光："柳仙真身！"
血契印脱手的瞬间，地宫四壁亮起暗红色的符咒。白毛巨爪触到符咒的刹那，整座地宫开始崩塌。苏媛媛拽着江玲儿扑向石阶："要塌了！"
"等等！"杨烁突然冲向青铜鼎，"爷爷的镇仙钉还在..."
鼎中黑血突然凝成杨守山的脸。枯槁的手抓住杨烁的衣领，将他拽向沸腾的液体。苏媛媛的红绳缠住他的腰，却被巨力扯得虎口崩裂。
"破契！"杨烁将解剖刀刺入鼎身裂缝，"杨家第三十七代孙杨烁，今日斩..."
刀尖折断的脆响淹没在轰鸣中。血契印突然浮空，五仙图腾投射在崩塌的穹顶。杨烁在坠落中抓住苏媛媛的手，最后看见的是鼎中升起的五道青光，以及青光中缓缓睁开的十双兽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