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：鼠须信

煤油灯的火苗在照片表面跳动，那只黄皮子的前爪正搭在爷爷白大褂肩章上。杨烁的指尖擦过照片边沿的锯齿，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——照片背面黏着根灰白色的鼠须。
"这是灰仙的拜山礼。"老头用烟袋锅敲了敲冻硬的地面，"当年你爷爷带着五仙信物来省城求学，黄三太爷的堂口就设在这医学院后山。"
苏媛媛突然抢过照片，对着煤油灯细看："照片里还有个人不对劲！"她指着最右侧戴眼镜的年轻人，"这人后颈有块尸斑！"
江玲儿凑过来时踩断了枯枝："开什么玩笑？活人怎么会有..."
"是活尸。"苏阳突然往杨烁身后缩，"小时候听我爷说过，黄皮子操控的活尸能在太阳底下走三天。"
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羊皮袄抖落的积雪掉进煤油灯罩里，腾起缕呛人的黑烟："当年四个医学生，现在还剩个在太平间躺着呢。"他浑浊的眼球转向解剖楼废墟，"说是植物人，其实每晚子时都会坐起来啃生肉。"
杨烁的解剖刀突然发出蜂鸣，刀身映出枫树林里窜动的黑影。苏媛媛迅速摸出三枚铜钱抛向空中，钱币落地时摆成箭头状指向后山："灰仙探路，黄仙坐堂。咱们得去会会那个'植物人'。"
"大半夜去太平间？"江玲儿的高跟鞋陷进雪里，"本小姐这双JimmyChoo..."
"背你？"苏阳刚伸手就被拍开，"想得美！"
太平间的铁门挂着冰溜子，苏媛媛掏出把糯米洒在门槛上。糯米粒刚落地就蹦跳着聚成个老鼠形状，又突然散开往门缝里钻。
"灰仙引路，生人回避。"她咬破指尖在门板上画血符，"杨烁你打头阵，活尸闻到杨家人气味会..."
话音未落，门缝里突然伸出只青灰色的手，五根手指的骨节全部反向扭曲。杨烁的解剖刀擦着那手腕扎进门板，刀刃刺入的瞬间，太平间里传出类似老鼠啃木头的声响。
江玲儿突然举起手机："你们快看群！"
班级群正在刷屏，最新消息是辅导员发的紧急通知：【我校药理实验室发生严重事故，请全体师生立即撤离医学院校区！】
苏阳抢过手机往上翻，瞳孔猛地收缩："事故时间是...十分钟前？"
众人后背同时泛起凉气——他们此刻分明就站在医学院废墟里！
杨烁突然拽过苏媛媛的手腕："你下午用朱砂画的护身符呢？"
"在玲儿..."苏媛媛转头时，江玲儿颈间的红绳突然断裂，装着护身符的锦囊掉进雪堆。几乎同时，太平间铁门轰然洞开，阴风卷着纸钱灰糊了众人满脸。
应急灯照亮停尸房时，苏阳的脏话卡在喉咙里。九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整齐齐坐在停尸柜外沿，青灰色的脚趾垂在铁柜边缘轻轻晃动。最中间那具突然抬手掀开白布，露出张长满黄毛的脸——正是照片里的眼镜青年！
"四十年了..."活尸的声带像漏风的手风琴，"杨守山当年在鼠仙洞前发誓，说会带我们找到长生药。"
苏媛媛的铜钱剑突然脱手钉在活尸胸口："放屁！你身上沾着灰仙的骚味！"
活尸的胸腔发出空响，黄毛下钻出几十只灰老鼠。杨烁的解剖刀划过半空，刀尖刺穿只老鼠钉在墙上："我爷爷从不信长生！"
"那他为什么偷走五仙信物？"活尸的眼球突然弹出，连着神经挂在颧骨上，"戊辰年惊蛰，他带着鼠须、狐尾、蛇牙、刺猬壳和黄仙爪进了省城..."
太平间突然陷入黑暗，苏阳的手机闪光灯亮起时，九具尸体全都不见了。江玲儿突然尖叫——她的羊绒大衣后领里钻出只巴掌大的黄皮子！
杨烁眼疾手快掐住那畜生的后颈，小东西突然口吐人言："正月十五，五仙归位。"说完便化作团黄烟消散，只在雪地上留下五个梅花爪印。
苏媛媛突然扯开杨烁的衣领："你的刺青！"
锁骨处的青鳞纹路正在渗血，组成个残缺的鼠头图案。老头用烟袋锅敲了敲停尸柜："灰仙讨债要见血，你们还剩七天。"
"等等！"杨烁拽住要离开的老头，"您怎么知道血誓内容？"
老头掀开羊皮袄，胸口赫然纹着五仙环绕的衔尾蛇："我和你爷爷，还有照片里这四个，都是当年进山采药的医学生。"他干枯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左眼窝，掏出的眼球变成颗琥珀色的珠子，"这才是长生药——黄仙的内丹。"
珠子落地的瞬间，整座医学院废墟开始震动。解剖楼废墟里升起五道青光，在空中聚成个巨大的黄皮子虚影。苏媛媛的铜钱剑剧烈震颤："是黄三太爷的本命幻象！"
"跑！"杨烁拽起江玲儿就往枫树林冲。身后传来砖石崩裂的巨响，黄皮子虚影挥爪拍向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，积雪混合着冻土炸起三米多高。
五人躲进后山防空洞时，苏阳的羽绒服后背全是被碎石划破的口子。江玲儿抖着手补妆："本小姐要是破相了..."
"破相算轻的。"苏媛媛用朱砂在洞口画禁制，"黄三太爷刚才那爪子带着伥鬼咒，沾上点皮肉就会..."
防空洞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，混着女人哼唱的东北小调。老头突然脸色大变："是灰仙堂口的引魂婆！"
杨烁的解剖刀映出洞壁上移动的黑影——十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正踮着脚尖往他们这边飘，惨白的腮红在黑暗里泛着血光。苏媛媛迅速解下红头绳系在洞口："快咬破舌尖！"
江玲儿还没反应过来，苏阳突然捏住她下巴："得罪了！"说着就用拇指按破她的下唇。
"苏阳我杀了你！"江玲儿的尖叫混着血沫喷在纸人脸上。沾血的纸人突然自燃，火光照亮了洞顶倒挂的灰仙牌位——密密麻麻的牌位中间，蜷缩着只汽车轮胎大小的灰老鼠！
"灰七奶奶！"老头突然跪倒在地，"当年取您胡须是我们不对..."
巨鼠睁开血红的眼睛，胡须扫过众人头顶："杨守山偷了五仙信物，你们杨家血脉就该绝户。"它的尾巴突然卷住杨烁的腰，"不过你要是肯把鼠须信物还来..."
"在这！"杨烁突然掏出照片背面那根鼠须。灰仙的胡须瞬间绷直，洞内突然阴风大作。苏媛媛趁机甩出红绳缠住江玲儿手腕："跟着红线跑！"
五人连滚带爬冲出防空洞时，整座山都在震动。灰仙的嘶吼追着他们脚后跟："正月十五子时，五仙齐聚送你们上路！"
跑到山脚加油站时，老头突然栽倒在雪地里。杨烁扶起他时摸到满手温热——羊皮袄后心插着根灰白色的鼠须。
"拿着..."老头哆嗦着掏出个油纸包，"你爷爷藏在...藏在..."话没说完就断了气。
油纸包里是张泛黄的地图，标着长白山深处的某个坐标。苏媛媛用手机拍下地图时，突然倒吸冷气："这个红圈的位置，是黄皮子坟！"
江玲儿突然指着加油站便利店："你们快看新闻！"
液晶屏正在播放紧急新闻：【长白山自然保护区突发不明原因地震，专家称可能与地下溶洞塌陷有关...】画面切到航拍镜头时，苏阳突然撞翻货架——塌陷形成的巨坑轮廓，分明是只巨大的黄皮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