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：地窖摇篮

地窖里的铁链声混着摇篮曲的调子，像根生锈的钢针在杨烁太阳穴上反复戳刺。他踉跄着扑向声源时，苏媛媛突然甩出红绳缠住他的脚踝。
"当心有诈！"萨满传人的马尾辫沾满黑水，"你爷爷能造锁灵阵，就能造更阴毒的东西！"
江玲儿踩着断成两截的高跟鞋，从污水里捞起块翡翠碎片："这镯子值三十万呢！"她突然把碎片塞进苏阳手里，"愣着干什么？给本小姐当照明！"
苏阳举着翡翠碎片，绿莹莹的光晕里映出地窖东南角的铁栅栏。生锈的栏杆后，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背对他们梳头，梳齿刮过头皮的沙沙声让人牙酸。
"妈..."杨烁的解剖刀"当啷"掉进污水。女人梳头的动作顿住，木梳上缠着几根花白头发。
江玲儿突然揪住苏阳耳朵："你他妈抖什么？"
"玲、玲姐..."苏阳的喉结上下滚动，"那梳子...梳子是我奶奶的陪嫁..."
苏媛媛的红绳突然绷直："都别动！她梳的是往生头！"
仿佛要印证这句话，女人缓缓转身。杨烁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张布满尸斑的脸，分明是爷爷实验记录里1958年就死亡的江月娥！
"太奶奶？"江玲儿的香奈儿外套滑落肩头，"你不是跟野男人跑..."
"跑你大爷！"苏媛媛甩出铜钱镖钉住铁栅栏，"这是借尸还魂！她身上至少附了三道灵！"
江月娥的嘴角突然裂到耳根，发出黄皮子的尖笑："小丫头眼力不错。"她枯槁的手指戳向杨烁，"杨家小子，你爷爷抽我内丹时可没手软。"
杨烁攥紧半块怀表："太奶...江前辈，五仙说您偷了内丹..."
"放屁！"江玲儿突然把爱马仕丝巾缠在手上，"我太奶奶是大家闺秀！"她抡起铂金包砸向铁栅栏，包扣上的钻石在翡翠光晕里划出冷芒。
苏阳突然惨叫："手！手！"
污水里浮出数十只青灰色的婴儿手掌，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。苏媛媛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："这是堕婴怨！杨守山到底造了多少孽！"
血雾触及婴儿手的瞬间，地窖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啼哭。江月娥的尸身突然膨胀，蓝布衫裂开处露出黄鼠狼的皮毛："当年他们抽仙家灵力炼续命丹，我们不过讨点利息..."
"续命丹？"杨烁的解剖刀在掌心转了个圈，"1958年的实验不是研究保家仙？"
"研究个屁！"附在尸身上的黄仙突然暴起，利爪穿透铁栅栏抓向江玲儿，"他们用柳木钉钉住我们七窍，活抽..."
苏媛媛的红绳缠住黄仙手腕："所以你们报复杨烁？"
"不止他！"黄仙的眼球变成竖瞳，"所有参与实验的后人都得死！"它突然张口吐出团黑雾，雾中浮现出老式照相馆的场景——穿白大褂的杨守山正将注射器扎进只白毛黄鼠狼的脊椎。
杨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画面里那只黄鼠狼的前爪戴着金镯子，分明是江家祖传的样式。他猛地转头看向江玲儿："你太奶奶的镯子..."
"是困仙锁！"苏媛媛的红绳突然燃起绿火，"江家用祖传首饰困住仙家真身！"
江玲儿的高跟鞋狠狠踹在铁栅栏上："放你娘的...哎哟！"她突然抱着脚踝跌坐在地，污水浸湿了巴宝莉风衣。
黄仙趁机挣脱红绳，腐烂的指尖戳向杨烁眉心："让我们看看，杨守山有没有给亲孙子留保命符..."
"他有这个！"苏阳突然举起半块玉佩。这是他刚才在污水里摸到的，玉佩断口处还沾着黑乎乎的尸油。
黄仙的利爪在距离玉佩半寸处骤然停住："柳木令？老柳家的信物怎么在你这？"
"我奶奶姓柳。"苏阳的牛仔裤正往下滴黑水，"她临终前说这玩意能..."
"能你妈！"黄仙突然暴怒，"当年就是柳仙叛变，我们才被一网打尽！"它周身的黑雾暴涨，地窖墙壁渗出腥臭的血水。
杨烁突然抓住苏阳手腕："玉佩给我！"他扯断红绳将半块玉佩按在怀表背面，严丝合缝的瞬间，怀表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
江月娥的尸身突然剧烈抽搐："不...不能打开..."
苏媛媛的红绳缠住杨烁手腕："这是双仙扣！开错了我们都得..."
"赌一把！"杨烁拧动表冠。生锈的齿轮声里，怀表盖子弹开的刹那，地窖突然陷入死寂。表盘玻璃下，有张泛黄的纸片缓缓升起。
黄仙的尖叫几乎刺穿耳膜："婚书！杨守山你和江月娥..."
江玲儿突然扑上来抢婚书："我太奶奶怎么可能和那老不死的..."她的美甲撕破纸页，露出底下血写的生辰八字。
苏媛媛的铜钱镖打飞婚书："1958年重阳婚书！这是阴婚契！"
污水突然沸腾。无数婴儿手臂从地底伸出，抓住众人脚踝往下拖。杨烁的解剖刀划开缠住江玲儿的鬼手："苏阳！玉佩还能用吗？"
"早碎了！"苏阳正用瑞士军刀撬抓他裤裆的小手，"烁子你爷爷真不是东西！"
黄仙的幻影在绿光中重组："阴婚借寿，杨守山用江家女的命续了二十年阳寿！"它突然扑向江玲儿，"小丫头，你太奶奶的债该还了！"
"还你祖宗！"江玲儿突然扯下胸针扎进黄仙眼眶。施华洛世奇水晶沾了尸油，迸发出诡异的红光。
苏媛媛趁机甩出五帝钱："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！"铜钱落地成阵，暂时困住暴走的黄仙。她拽着杨烁退到墙角："婚契才是锁灵阵的核心！"
杨烁盯着漂浮的婚书碎片："怎么破？"
"阴婚要男女双方后人的血！"苏媛媛的指甲掐进他胳膊，"你和江玲儿..."
"想都别想！"江玲儿一肘撞开扑来的堕婴，"本小姐的DNA比黄金还贵！"
黄仙在阵中嘶吼："晚了！子时已到！"地窖顶部的裂缝突然渗进血水，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。
苏媛媛摸出把骨刀划破掌心："以萨满之血..."她突然僵住，骨刀当啷落地——血水在墙面汇成八个歪歪扭扭的字：【阴债血偿，五仙归位】。
杨烁突然抢过骨刀划向婚书："我爷爷造的孽..."刀刃触及纸面的瞬间，怀表里突然伸出只青灰色的婴儿手，牢牢攥住他的手腕。
"小心！"苏阳抡起铁锹砸向婴灵。翡翠碎片的光晕里，众人看清那根本不是手，而是截带着牙印的脐带。
江玲儿突然拽断项链砸过去："还来？！"钻石划破脐带的刹那，地窖里响起产妇凄厉的哀嚎。杨烁的解剖刀趁机刺穿婚书，黑血从纸页裂缝喷涌而出。
黄仙的幻影突然凝固："不可能...杨守山明明..."它的身形开始消散，最后时刻突然指向江月娥的尸身，"她肚子里..."
铁栅栏后的尸体轰然倒地，蓝布衫下隆起个诡异的弧度。苏媛媛的红绳刚碰到衣角，就有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滚落出来。
"是胎盘！"苏阳的胃部一阵抽搐，"还是双胞胎！"
杨烁的解剖刀突然开始震动。他低头看去，刀刃正映出江月娥尸体的变化——那张布满尸斑的脸，正在变成苏媛媛的模样。
"移魂术！"苏媛媛的骨刀插进地面，"有人在用尸体当容器！"
江玲儿突然扯开尸体的衣襟："你们看！"尸身胸口处，五个梅花状的印记正在渗血，排列方式与解剖台上的尸体如出一辙。
苏媛媛蘸血在掌心画符："是五仙索命印！这里才是..."
她的话被爆炸声打断。地窖东侧墙面轰然倒塌，月光裹着雪粒子涌进来。杨烁抬头望去，医学院后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，山顶的老坟场飘着几簇幽绿的鬼火。
"快走！"苏媛媛拽起发愣的江玲儿，"五仙要借极阴之地重生！"
四人连滚带爬冲出地窖时，老宅庭院里已经落满纸钱。纸灰打着旋儿往人领口钻，苏阳连呸几声："谁家半夜撒买路钱！"
"是买命钱。"苏媛媛的红绳缠住院门，"子时三刻，百鬼抬棺..."她突然僵住，红绳无火自燃，烫得她松手后退。
杨烁摸出铜烟袋锅："爷爷留下的..."
"留个屁！"江玲儿突然把香奈儿口红砸向暗处，"滚出来！"
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身影。杨烁的烟袋锅当啷落地："三叔公？"
老头提着盏白灯笼，灯罩上画着五个兽首："小烁啊，守山当年让我守着的秘密，终究是守不住了。"他掀开棉袄，露出胸口碗口大的疮疤，溃烂处隐约可见黄鼠狼的毛发。
苏媛媛的骨刀横在胸前："活人饲仙？你不要命了！"
"不要命的是你们。"三叔公的灯笼突然爆燃，绿火中浮现出五口棺材，"五仙归位，借体重生。这是杨家的命数..."
杨烁突然捡起块砖头砸过去："去你的命数！"砖块穿透虚影，砸碎了廊下的陶罐。黑雾腾起的瞬间，众人听到声熟悉的叹息。
"爸？"杨烁朝着黑雾踉跄半步，"你还..."
"快走！"黑雾中传来杨国庆的嘶吼，"去后山..."
苏媛媛突然甩出把朱砂："是伥鬼！别听！"
已经晚了。江玲儿的眼睛突然变成竖瞳，香奈儿外套的纽扣崩飞，露出锁骨处浮现的狐狸脸刺青："小丫头身子不错。"
苏阳抡起板砖："玲姐醒醒！"
"醒你妈！"被附身的江玲儿一爪子挠破他衬衫，"当年江月娥能当容器，我为什么不能？"
苏媛媛的红绳缠住她脚踝："杨烁！婚书！"
杨烁掏出浸血的婚书碎片："怎么用？"
"烧了！用你的..."
话没说完，后山突然传来巨响。众人转头望去，只见医学院解剖楼的轮廓正在倾斜，无数冤魂的哭嚎声中，五道黑气冲天而起。
黄仙的尖笑在夜空中回荡："锁灵阵破，五仙归位！"
苏媛媛的骨刀突然指向杨烁："还有最后一个办法——你当阵眼！"
江玲儿（狐仙）的指甲抵住苏阳咽喉："他敢！"
杨烁擦掉糊住眼睛的血："怎么当？"
"以杨家人血重绘锁灵阵！"苏媛媛扯开他的衣领，"但你可能..."
"可能个屁！"苏阳突然掏出打火机点燃婚书，"老子烧了这晦气玩意！"
火焰腾起的瞬间，后山的黑气突然凝成巨爪拍下。杨烁推开众人，解剖刀划破掌心，血珠甩向半空："爷爷！这债我还了！"
血珠触及黑爪的刹那，医学院方向传来悠长的钟声。苏媛媛突然跪地念咒，萨满调混着钟声在雪夜回荡。江玲儿眼中的狐火渐渐熄灭，软绵绵地瘫倒在地。
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，暴风雪突然停了。杨烁摇摇晃晃走向三叔公消失的位置，在雪地里捡起半块玉佩——正是苏阳奶奶的那块。
苏媛媛瘫坐在雪堆里："暂时压住了...但五仙真身还在..."
"在解剖楼。"杨烁握紧玉佩，"当年做实验的地方。"
江玲儿突然呻吟着坐起来："我的外套呢？"她突然瞪大眼睛，"这...这是貂皮？"
苏阳噗嗤笑出声："玲姐，这是你挠下来的死老鼠..."
"闭嘴！"两道女声同时响起。苏媛媛捡起烧剩的婚书残片："阴婚契还没解，你们俩..."她突然顿住，残片背面显出半句血诗：【宁负苍天不负卿】。
杨烁的解剖刀突然指向后山："天亮前，做个了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