汞蒸气如白蟒缠上青铜碑面,顾城风被陈冉拽着后领拖离沸腾的水银池。特警队员的防爆盾牌撞在玉璧上发出脆响,考古署的应急灯刺破汞雾,照亮碑文末端暗红色的印鉴——那是父亲手绘图纸上惯用的私人篆章。
"三吨朱砂?"陈冉的战术靴碾碎满地玉屑,“这下面埋着活火山吗?”
荆妍妍的银针突然钉在防弹背心上:"陈警官最好先疏散群众。"她甩开缠在腕间的朱砂绳,青金石坠子撞在青铜碑面迸出火星,“七号楼地脉贯通古墓龙气,米索集团的吊塔就是抽水泵。”
苏木的登山杖突然指向穹顶二十八宿星图:"奎宿移位了!"星宿浮雕正在汞雾中缓慢转动,天枢位的青铜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“老顾,那半块罗盘还在吗?”
顾城风攥紧掌心的青铜残片,背脊龙纹刺青突突跳动。汞蒸气里浮动的虚影越发清晰——父亲站在星图前调试建筑模型,每根立柱都与古墓机关完全对应。七具工人尸体从虚空中坠落,鲜血渗入地缝的刹那,奎宿位的青铜齿轮突然加速旋转。
"是血祭!"程昱突然抱住头颅跪地,傩面刺青褪色处渗出黑血,“他们用活人喂龙脉…”
阮竹清的犀角灯突然砸向青铜碑。青光炸裂的瞬间,汞液如活物般翻涌,裹着碎骨聚成三丈高的鬼面。顾城风被气浪掀翻在地,后颈龙纹灼烧处突然传来刺痛——荆妍妍的银针正扎在天柱穴,药粉混着血腥气在鼻腔炸开。
"守灵台!"她指尖朱砂在顾城风眉心画出敕令,“别被怨气侵体!”
防爆盾阵被鬼面撞得七零八落。陈冉的子弹穿透汞雾,却在触到鬼面的瞬间凝成冰晶坠落。苏木拽着程昱滚到青铜虎符旁,少年脖颈的傩面刺青正与虎符阴刻的饕餮纹产生共鸣。
"虎符镇西方庚金!"苏木的罗盘咔咔转动,“老顾,震位!”
顾城风在眩晕中摸到玉阶裂缝,建筑师的直觉在神经末梢跳动。父亲虚影正在星图间穿行,最终停在震宫角宿位——那里嵌着半块染血的建筑铭牌,正是七号楼封顶时失踪的镇物。
"陈警官!"他挥开汞雾嘶吼,“三点钟方向!”
特警队的破拆锤重重砸向岩壁。青铜齿轮的轰鸣声中,整座古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,汞液裹着玉器涌向突然出现的暗河。荆妍妍的朱砂绳缠住顾城风腰身:“抓紧!”
众人顺着汞流跌入暗河,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。顾城风的后背撞上浮冰,龙纹刺青遇水骤然发烫。应急灯扫过河面,三十七盏幽冥灯正随波逐流,每盏灯芯都蜷缩着团人形雾气。
"是生桩!"苏木的登山杖勾住某盏幽冥灯,“这些是米索集团活祭的工人魂魄!”
阮竹清突然甩出铁索缠向灯盏:"别动!"她的锁链纹身泛起青光,“这些是养龙鼎的灯油…”
"你果然知道内情!"荆妍妍的银针擦着她耳畔飞过,“阮家到底在帮米索做什么?”
暗河突然掀起巨浪。顾城风在颠簸中抓住浮冰,看见程昱正徒手撕扯幽冥灯。少年瞳孔泛着诡异的金芒,傩面刺青褪色处浮现出龙鳞纹路:“大伯在灯里…他说西边有生路…”
"他被龙气反噬了!"苏木甩出墨斗线缠住程昱手腕,“快念净心神咒!”
陈冉的冲锋舟撞开浮冰,探照灯照亮前方突然出现的青铜闸门。门环雕刻的囚牛正衔着玉珏,与荆妍妍碎裂的血玉镯纹路完全契合。顾城风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图纸——某张CBD商圈排水系统设计图,末端标注着【龙渊泄洪闸】。
"是父亲设计的机关!"他抹去脸上的汞液,“闸门控制室在坎水位!”
荆妍妍割破指尖在玉珏点血,青铜闸门轰然开启的瞬间,暗河突然改道。众人随着湍流撞进溶洞,钟乳石间垂落的锁龙链发出金玉碰撞声。陈冉的探照灯扫过洞壁,突然照亮岩画上跪拜的人群——他们正在将活人投入青铜鼎,鼎身蟠龙双目猩红,与工地挖出的镇墓棺如出一辙。
“豢龙祭…“苏木的登山杖轻叩岩画,”《淮南子》记载的邪术,以活人生气滋养龙脉。”
阮竹清突然冷笑:"你们荆家不也干过?"她扯开衣领,锁链纹身末端隐约可见凤凰翎羽,“两千年前萧氏镇北侯墓,就是荆家先祖设计的活葬局。”
汞雾中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。顾城风看见父亲虚影站在溶洞高处,正将青铜残片嵌入某处凹槽。他顺着指引摸向钟乳石背面,湿滑的岩壁上果然有处罗盘状机关。
"苏木!"他甩出登山绳缠住钟乳石,“帮我固定!”
青铜残片嵌入机关的刹那,整座溶洞地动山摇。锁龙链寸寸断裂,三十七盏幽冥灯突然汇聚成光柱,在洞顶投射出完整的星宿图。荆妍妍的血玉镯碎片自动飞向光柱中心,拼合成完整的凤凰纹。
"龙凤和鸣…"陈冉的子弹突然在枪膛炸开,“妈的!这些是什么鬼东西!”
光柱中缓缓降下青铜棺椁,棺盖上的囚牛浮雕睁开金瞳。程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嘶吼,傩面刺青彻底褪去,露出下面暗金色的龙鳞纹。少年纵身跃向棺椁,指尖触到囚牛金瞳的瞬间,整具棺材突然化为齑粉。
"大伯!"他抱住飘落的灰烬嘶吼,“你说过会教我观星…”
灰烬中浮现出半卷竹简。苏木的登山杖勾住竹简末端,泛黄的隶书记载着令众人窒息的真相——【元狩四年,萧氏献百童于骊山,筑豢龙台。顾氏掌营造,荆氏司祭祀,阮氏通阴阳…】
"我们三家都是帮凶。"荆妍妍的银镯裂开细纹,“难怪血玉镯会感应到龙纹…”
溶洞突然开始坍塌。顾城风拽着程昱跳进暗河,在激流中看见父亲虚影指向某条岔路。陈冉的冲锋舟在乱石间穿梭,探照灯照亮前方人工开凿的隧道——混凝土墙面还挂着七号楼的施工安全条例。
"是地基连接处!"顾城风的手电扫过墙面的结构图,“父亲故意留的逃生通道!”
荆妍妍突然甩出药粉,青烟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:"有埋伏!"她话音未落,混凝土墙里突然刺出青铜戈,特警队员的防弹衣被划开狰狞裂口。
"米索的清除队。"阮竹清擦去脸颊血痕,“他们不会让秘密曝光…”
枪声在隧道里震耳欲聋。顾城风借着流弹的火光,看见墙面裂缝里渗出暗绿色黏液——与工地事故现场如出一辙。父亲虚影突然按住某块砖石,他顺势按下,整面墙突然翻转。
“这边!”
众人跌进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密室。苏木的登山杖扫过陈列架,玻璃罐里漂浮的脏器令陈冉干呕——全是不同年份的人类心脏,标签上写着【豢龙实验体】。
"1998年6月…"顾城风的手电照亮某个标本罐,防腐液里沉着枚刻着父亲名字的工牌,“这是CBD项目启动日期…”
程昱突然撞翻陈列架。少年瞳孔完全变成暗金色,脖颈龙鳞纹路蔓延至胸口:“他们在唱歌…三十七个声音说要重生…”
密室暗门轰然炸开。硝烟中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手中把玩的正是顾父失踪的罗盘:"顾工,令尊二十年前就签了保密协议。"他的皮鞋碾过程昱颤抖的手指,“现在续约还来得及。”
"米索…"陈冉的枪口微微发颤,“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榜首…”
男人轻弹响指,陈列架后的暗门走出列瞳孔涣散的工人。他们脖颈都戴着青铜项圈,皮肤下隐约有龙形凸起:“介绍一下,这些都是七号楼的建筑工——当然,现在叫豢龙人。”
荆妍妍的药粉在空气炸开磷火:“你们用活人养龙气?”
"准确地说,是让龙气具象化。"米索的镜片闪过冷光,"就像顾老先生设计的CBD商圈,每栋楼都是镇龙桩。不过最近龙脉躁动…"他忽然看向阮竹清,“听说阮小姐带了份大礼?”
暗处突然刺出锁链。阮竹清脖颈的纹身泛起血光,铁索如毒蛇缠住荆妍妍腰身:“把顾城风交出去,我能保你荆家血脉。”
"你果然…"荆妍妍的银针尽数没入自己穴位,“爷爷说得对,阮家早就…”
血雾炸开的瞬间,顾城风被气浪掀翻。他撞碎玻璃幕墙跌出密室,月光混着探照灯光刺痛视网膜——这里竟是七号楼未竣工的顶层,脚下三百米处,CBD商圈如棋盘般铺展,每栋高楼都对应着古墓里的星宿方位。
"很壮观吧?"米索的声音从广播系统传来,"令尊设计的不仅是建筑,更是镇龙大阵。可惜他中途反悔…"男人忽然轻笑,“想知道顾老先生怎么死的吗?”
父亲虚影突然在玻璃幕墙浮现。老人正在调试某台精密仪器,屏幕数据突然疯狂跳动。顾城风看清仪器连接的正是古墓里的青铜柱——那是将龙气转化为能源的核心装置。
"你们用龙脉发电?"苏木的罗盘在狂风中颤动,“疯了…地脉失衡会引发…”
"地震?海啸?"米索的笑声夹杂着电流杂音,"那都是新纪元必要的阵痛。"他突然提高音量,“顾工,做个选择吧——是让令尊的心血付诸东流,还是成为新世界的缔造者?”
荆妍妍的朱砂绳突然缠住顾城风手腕:“别听他的!龙气已经污染程昱…”
少年正趴在天台边缘呕吐,暗金色液体渗入混凝土裂缝。三十七盏幽冥灯从地缝升起,每盏灯芯都浮现出米索集团logo。陈冉的子弹穿过灯盏,却只在夜空划出金色弧线。
"游戏该结束了。"米索的声音突然冰冷,“处理掉。”
程昱突然发出非人嘶吼。他撕开上衣,胸口龙鳞纹路已蔓延成完整龙形,暗金瞳孔锁定顾城风:“大伯说…要完整的豢龙诀…”
"就是现在!"荆妍妍甩出最后三根银针,精准刺入程昱大穴。少年僵直的瞬间,她割破手腕将血抹在顾城风龙纹刺青上:“用你的血画镇龙符!”
剧痛从后颈炸开。顾城风蘸血在玻璃幕墙疾书,父亲教过的建筑结构图在脑海自动转化成符咒。米索的怒吼声中,CBD商圈突然灯光全灭,七号楼地基传来龙吟般的震动。
"没用的…"广播里的声音开始失真,“龙气已经…”
苏木的登山杖突然砸向避雷针:“老顾!引天雷!”
荆妍妍的血玉镯碎片浮空成阵,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。顾城风在闪电中看清符咒全貌——那竟是放大百倍的罗盘残片纹路。当第一道惊雷劈中七号楼顶时,他听见父亲虚影的叹息。
“对不起…”
强光吞没视野的刹那,顾城风感觉龙纹刺青脱离皮肤。暗金龙影与血玉凤凰在空中交缠,暴雨冲刷着楼顶的镇龙符。米索的惨叫混在雷鸣中,三十七盏幽冥灯接连炸裂。
当陈冉把昏迷的顾城风拖进安全通道时,七号楼正从顶层开始崩塌。钢筋水泥如蜕皮的蛇般剥离,露出里面暗青色的青铜骨架——那分明是放大千倍的镇墓棺椁结构。
"原来整栋楼都是棺材…"苏木搀着神志不清的程昱,“老顾他爸到底…”
荆妍妍突然扯开他的衣领。少年胸口龙鳞纹正在褪去,露出下面陈旧的傩面刺青:"是替身术。"她蘸血在程昱眉心画符,“米索用他当龙气容器…”
远处传来警笛声。阮竹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废墟间,锁链纹身已蔓延至脸颊:"游戏才刚开始。"她抛来染血的档案袋,“想知道顾老先生真正的研究…”
陈冉的子弹穿透她左肩,女人却笑得更艳:"荆妍妍,你以为血玉镯为什么认主?"她在烟雾中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,“你们荆家才是最初的豢龙人!”
暴雨冲刷着顾城风滚烫的额头。档案袋里的照片散落一地——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合影中,父亲与荆老爷子并肩站在青铜棺前,棺盖上的蟠龙口中,衔着块染血的玉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