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龙脊碑林

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的苔藓气息涌进鼻腔，顾城风睁开眼时，吊瓶里的药液正顺着软管渗入手背。病房白墙上爬满霉斑，暗绿色纹路竟与青铜棺椁的蟠龙纹如出一辙。他试图撑起身子，后颈的灼痛感突然炸开，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沿着脊椎烙下咒文。
"别乱动。"荆妍妍的银镯磕在铁床护栏上发出脆响，“你背着三十七道阴债，再被龙气反噬一次，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。”
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玻璃，在顾城风眼底织出模糊的残影。他记得档案袋里那张照片——父亲与荆老爷子并肩而立，青铜棺盖上的蟠龙口中衔着染血的玉珏。那块玉珏的纹路，分明与荆妍妍碎裂的血玉镯残片完全吻合。
"我们荆家…"荆妍妍突然掐断话头，指尖药杵将朱砂碾得更碎，“先处理你后背的咒印。”
门锁转动声打断对话。苏木拎着塑料袋闪身而入，登山靴在地砖上拖出泥水痕迹："城郊殡仪馆出事了，七个冷冻柜同时爆开，尸体…"他瞥见荆妍妍阴沉的脸色，声音陡然压低，“都长出了龙鳞。”
顾城风扯开病号服，镜中倒映的后背令三人同时屏息——原本淡青色的龙纹刺青已变成暗金色，每片鳞甲都浮凸如活物，尾椎处延伸出七道血痕，正对应殡仪馆尸变的数量。
"是豢龙诀反噬。"荆妍妍将朱砂混着雄黄拍在顾城风后背，“你们顾氏先祖在龙脉图录里留了血咒，血脉越近，反噬越凶。”
陈冉踹门而入时，特警制服还沾着冰碴："米索集团在湘西买了块地，卫星图显示…"他将平板电脑甩在床头，红外成像图上蜿蜒的山脉轮廓，竟与顾城风背上的龙纹完全重叠，“这是你们家祖坟？”
"是萧氏豢龙台。“苏木的罗盘突然吸附在平板边缘，”《水经注》记载骊山南麓有坠龙渊，汉武帝曾遣方士在此豢养蛟龙…"他的指尖划过山脉走势，“这些等高线是人工开凿的引龙渠！”
荆妍妍突然掀翻药钵。朱砂溅在陈冉的枪套上，凝成细小的篆字：“陈警官最好查查土地交易记录，米索买下的地块，是不是正好压着龙脊七寸？”
暴雨敲击窗棂的节奏突然紊乱。顾城风盯着病床对面的白墙，霉斑正在缓慢蠕动，渐渐拼凑出父亲调试建筑模型的虚影。老人手中的青铜尺精准卡在龙脉图的某个节点，那处坐标赫然标注着"镇龙桩"。
"七号楼…"他嘶哑开口，“父亲设计的CBD商圈，每栋楼都是镇龙桩的现代变体。”
程昱的惨叫突然从走廊传来。少年撞开病房门的瞬间，陈冉的配枪已经上膛——程昱裸露的脖颈爬满暗金纹路，瞳孔缩成两道竖线，指尖深深抠进墙皮：“它们在叫我…龙脊碑林…”
"按住他！"荆妍妍甩出银针，“是龙语蛊！”
苏木的登山杖横锁程昱咽喉，少年喉管里挤出的音节震得吊灯摇晃。顾城风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果刀，在掌心划出血线，按向程昱眉心。龙纹刺青骤然发烫，血液触及皮肤的刹那，少年眼中的金芒如潮水退去。
"你的血…"荆妍妍瞳孔微缩，“能镇龙气？”
"二十年前，父亲给我注射过某种血清。"顾城风扯下纱布裹住伤口，“他说是顾氏先祖从龙血木提炼的…”
陈冉的通讯器突然爆出电流杂音："头儿！湘西工地挖出东西了！"警员的声音裹着呼啸的风声，“三十七块石碑…碑文全是人血写的！”
吉普车在盘山公路颠簸时，顾城风正用建筑绘图纸临摹碑文拓片。朱砂笔尖突然顿在某个象形文字上——那是由七具尸体拼成的图腾，与七号楼事故现场如出一辙。
“这是活祭记录。“苏木的登山杖戳着图纸，”《淮南万毕术》提到豢龙需以童男童女饲之，每饲七人可镇龙脉一甲子…”
荆妍妍突然甩出银针钉住图纸："闭嘴！"她掀开程昱的衣领，少年锁骨处的暗金纹路正随车辆颠簸蔓延，“龙语蛊在共鸣，再说下去他熬不到湘西。”
陈冉猛打方向盘避开落石。后视镜里，三辆黑色越野车如附骨之疽咬在车队后方，挡风玻璃后的面具泛着冷光。顾城风摸到座椅下的工具箱，父亲设计的建筑模型在脑海自动拆解重组——那些精妙的榫卯结构，此刻竟与碑文图案完美契合。
"是九宫锁龙阵。"他将图纸按在车窗上，“这些石碑对应北斗九星方位，米索要重启豢龙台！”
山体突然剧烈震颤。吉普车腾空的瞬间，顾城风看见路基下方渗出暗绿色黏液，与七号楼地基的污染物完全相同。陈冉猛踩油门冲过塌方区，后方的越野车在烟尘中化作火球。
"他们触动了护陵瘴。"荆妍妍将药粉撒出车窗，“龙脉被惊动了。”
当车队抵达谷底时，暮色正吞噬最后一线天光。探照灯扫过崖壁，三十七块血碑呈螺旋状排列，每块碑顶都嵌着青铜兽首。顾城风的手电光柱刺破雨幕，照见碑林中央的青铜祭坛——坛身蟠龙纹与荆妍妍的银镯碰撞出火星，某种古老的共鸣在众人血脉中激荡。
"别碰碑文！"荆妍妍拽回苏木的手，“这些血掺了尸蜡，碰了就会…”
程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嘶吼。少年撞开警戒线冲进碑林，暗金纹路在暴雨中忽明忽暗。顾城风追着他踩过的水洼，发现每个脚印都渗出墨色液体，正缓缓流向祭坛方向。
"是引龙渠！"苏木的罗盘在碑林间疯狂旋转，“这些碑文组成活水阵，要把龙气引向…”
枪声突兀地撕裂雨幕。陈冉将顾城风扑倒在泥泞中，子弹擦着祭坛青铜兽首溅起火星。七个黑影从碑林暗处走出，防毒面具后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金芒。
"米索的清除队。"陈冉的子弹穿透雨帘，“保护考古队！”
混战爆发的刹那，祭坛突然升起青烟。顾城风看见程昱跪在坛前，双手深深插入某个凹槽。暗金色液体从碑文缝隙涌出，汇聚成蜿蜒的溪流，青铜兽首接连睁开猩红的眼睛。
"他在启动祭坛！"荆妍妍甩出银针却被气流震开，“快阻止他！”
顾城风扑向祭坛的瞬间，龙纹刺青突然脱离皮肤。暗金龙影在空中凝成实体，利爪撕开雨幕，荆妍妍的血玉镯碎片自动飞向龙角，拼合成完整的凤凰冠冕。龙吟凤鸣交织的声浪震得血碑颤动，碑文渗出的墨色液体突然沸腾。
"龙凤和鸣…"苏木的登山杖插进祭坛裂缝，“这是破阵的关键！”
陈冉的子弹穿透某个面具人的膝盖，暗绿色血液喷溅在血碑上。被击中的石碑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蜷缩的干尸——尸身天灵盖钉着青铜钉，与七号楼工地棺椁中的童尸如出一辙。
"是活祭品！"荆妍妍的药粉在雨中炸开磷火，“米索用现代人填阵眼！”
顾城风的手掌按在祭坛中央，父亲调试建筑模型的虚影与眼前场景重叠。青铜构件在龙气催动下重新排列，祭坛底部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。程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，暗金纹路从他皮肤剥离，凝成锁链缠住龙影。
"他们用他当阵枢！"苏木拽着顾城风后退，“破阵会要他的命！”
暴雨中的龙影越发凝实。荆妍妍割破手腕，血珠洒在血玉镯碎片上，凤凰虚影展翅冲向龙角。顾城风摸到祭坛底部的凹槽，父亲留下的青铜尺纹路在指尖浮现——那竟是缩小版的镇龙桩设计图。
"陈警官！"他嘶吼着指向东南角的血碑，“打碎它！”
特警的穿甲弹穿透碑身，腥臭的墨色液体喷涌而出。龙影突然调转方向扑向破碎的石碑，凤鸣声响彻山谷。程昱瘫倒在祭坛边缘，皮肤上的暗金纹路正迅速消退。
"还没完…"荆妍妍突然拽着顾城风滚下祭坛，“看碑林！”
三十七块血碑正在移动，碑文渗出的液体汇聚成巨大的漩涡。青铜祭坛缓缓沉入地底，取而代之升起的，是刻满星宿图的青铜柱。苏木的罗盘咔咔转动，二十八宿方位与柱身浮雕完全对应。
"这是观星台！"他颤抖着触摸柱身上的凹槽，“需要同时转动四象星官…”
枪声再次响起。米索的清除队从碑林四面逼近，防弹衣上的弹孔正渗出暗绿色黏液。陈冉换弹夹的间隙，某个面具人突然掷出短刀，寒光直取顾城风咽喉。
荆妍妍的银针击偏刀锋，自己却被流弹擦过手臂。血珠溅在青铜柱上，星宿图突然泛起红光。顾城风的手掌按在东方青龙位，父亲虚影正在调试星盘的角度，记忆中的建筑图纸与眼前机关完美契合。
“苏木！震位三度！”
“陈警官！离宫九寸！”
“妍妍！用你的血点奎宿！”
青铜柱在众人配合下缓缓转动，暴雨中浮现出巨大的星图投影。当紫微垣与龙影重合的刹那，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。程昱突然跃起扑向顾城风，暗金纹路在他眼中死灰复燃：
“它们要出来了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