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：续命蛊

江面炸开的浪花裹着铁甲船碎片，陈延生被爆炸气浪掀入江中时，舌尖还残留着傩面木纹的苦涩。浑浊江水灌入耳蜗的瞬间，他看见苏青瑶的虺尾如金红闪电劈开漩涡，鳞片缝隙渗出的血珠竟在水中凝成北斗星图。
"抓住！"苏青瑶甩来的青丝缠住他手腕。陈延生借着浮力翻身跃出水面，湿透的靛蓝短褂紧贴胸膛，量龙尺在腰间烫得惊人。两人攀上断桅时，整片江滩已被黑雾笼罩，德国工兵残肢在浊浪里载沉载浮。
"龙珠还在！"陈延生摸向怀中，青铜镇墓兽碎片突然发出蜂鸣。他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，伤口纹理竟与母亲傩面裂痕完全吻合，“阿瑶你看！”
苏青瑶虺尾卷住桅杆残骸，新生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芒。她指尖抚过陈延生掌心血痕，突然扯开自己衣襟——心口处本命虺的印记正在褪色：“柳姨的续命蛊在预警…归墟入口要塌了！”
江心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三十七根德制铁轨破水而出，每根轨道都缠着湘西赶尸用的辰砂符，符纸上的殄文遇水即燃。陈延生抄起量龙尺划破掌心，血珠滴在尺身殄文上，竟映出江底骇人景象——威廉公司的蒸汽钻探机正在龙颈峡岩层钻孔，德国工程师往孔洞浇灌的黑色黏液，分明是混着尸油的圣水！
"他们在钉龙脉！"陈延生反手将量龙尺插入水中。铁尺突然自行旋转，搅动的漩涡中浮起半张泛黄图纸，正是二十年前父亲测绘的沱江河道图，“阿瑶，去上游渡口！”
两人顺流漂至观音阁时，晨雾里传来打更人的铜锣声。陈延生刚拽住码头缆绳，忽然瞥见青石台阶上坐着个戴斗笠的老者。老人脚边的鱼篓渗着黑水，篓口垂落的麻绳竟打着搬山派特有的金刚结。
"陈家少爷。"老者掀开斗笠露出半张溃烂的脸，溃疮里蠕动的分明是湘西蛇蛊，"你爹改河道那晚，往龙眼穴埋了三十六盏人皮灯笼。"他枯手指向雾中轮廓，“现在德国人要挖的，可不止是龙脊。”
苏青瑶的虺尾突然绷直。她鳞片倒竖盯着老者腰间晃动的铜铃，铃舌上刻着的普鲁士鹰徽还沾着新鲜血渍：“你是黑教堂的…”
老者突然将鱼篓踢入江中。篓中窜出的黑蛇在空中爆成血雾，雾气里浮现出德国蒸汽船正在江面铺设铁网的幻象。陈延生摸到量龙尺新浮现的殄文，那些扭曲字符竟与父亲日记里的铁路勘测标记重叠。
"快走！"苏青瑶甩出三枚银簪钉住老者双足。陈延生趁机跃上渡口，却发现石阶缝隙渗出银色黏液——与女婴七窍流出的液体一模一样！
渡口木棚突然炸裂。五个戴普鲁士尖顶盔的工兵破雾而出，手中德制冲锋枪喷着火舌。陈延生就地翻滚躲过弹雨，桃木剑挑飞最近那个工兵的钢盔时，赫然看见对方天灵盖钉着湘西赶尸用的镇魂钉！
"活尸兵！"苏青瑶虺尾横扫击飞两具活尸。鳞片擦过德制军服迸出火星，她突然痛呼缩回尾巴——活尸脖颈的铜铃正在渗出黑水，“当心尸毒！”
陈延生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量龙尺上。铁尺突然暴涨三尺，尺身殄文化作金芒刺穿浓雾。他趁机拽着苏青瑶撞进渡口茶棚，掀翻的八仙桌后竟藏着条密道！
"这是搬山派的逃生甬道。"陈延生摸到石壁上的穿山甲刻痕，指尖传来母亲独有的辰砂气息，“当年父亲…”
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铁轨摩擦声。苏青瑶瞳孔缩成竖线，虺蛇瞳映出骇人景象——七个脖颈系铜铃的孩童正推着矿车，车斗里堆满刻着德文的铁桩，每根铁桩都插着半腐的湘西巫蛊符！
"活人桩！"陈延生剑指在掌心画出破煞符。符咒尚未成型，矿车已呼啸而至。千钧一发之际，苏青瑶的虺尾突然缠住他腰身，新生鳞片刮擦石壁迸出金粉，在黑暗中拼出北斗星图。
"巽位生门！"陈延生挥剑劈向星图某处。石壁应声而裂，灌入的江风里混着熟悉的沉香味——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苗寨熏香！
两人跌出密道的刹那，汽笛声刺破云霄。陈延生抬头望去，对岸德国租界新筑的铁路桥上，施耐德残缺的石像正被吊装至桥塔顶端。更骇人的是桥墩阴影里，二十年前沉井的福音堂竟完好无损，彩窗透出的红光在江面拼出逆北斗阵！
"陈少爷好本事。"沙哑女声从身后传来。穿湘西百褶裙的妇人挎着竹篮走近，篮中糯米糕还冒着热气，“吃块定胜糕吧，当年你娘最爱来我家铺子。”
陈延生瞳孔骤缩。妇人抬手捋鬓角的动作，分明是母亲教过他的搬山派暗号。他接过糕点时摸到篮底硬物——半枚刻着德文坐标的铜铃！
"威廉公司今早运了三十口铁皮棺材进山。"妇人突然压低声音，褶皱的眼皮下闪过金芒，“领头的洋人带着《搬山谱》，书里夹着柳妹子的头帕。”
苏青瑶的银梳突然自行颤动。梳齿指向租界方向时，陈延生看见福音堂尖顶升起黑烟，烟尘在空中凝成母亲跳傩戏的轮廓。他捏碎糕点露出里面的蜡丸，展开的纸条写着潦草殄文：申时三刻，龙抬头现。
"是柳姨的字迹！"苏青瑶指尖抚过蜡丸缺口，“这蜡封用了苗寨的蛇毒…”
江面突然掀起巨浪。陈延生瞥见浪涛中有黑影游弋，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父亲测绘过的沱江龙王！他反手将铜铃按进量龙尺凹槽，铁尺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，尺身浮现的河道图与威廉公司铁路线完全重叠。
"阿瑶，去江口市集！"陈延生拽着苏青瑶钻进巷弄，“当年父亲就是在那里…”
话音未落，巷口闪出三个戴瓜皮帽的汉子。为首那个掀开长衫，腰间赫然别着德制鲁格手枪：“陈少爷，施密特先生请您喝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