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延生背着赵黑心在暗河浅滩踉跄前行,老盗墓贼垂落的右手不断滴落普鲁士蓝的毒血。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血珠坠入水中,竟将游鱼蚀成森森白骨,骨架随着水流漂向溶洞深处。
"咳…龙蜕…"赵黑心突然攥住陈延生肩头,腐黑指尖抠进皮肉,“往右…青铜匣…”
暗河右岸嶙峋石壁上,半截青铜匣斜插在辰砂矿脉里。陈延生刚摸到匣面饕餮纹,整片岩壁突然震颤,细碎的翡翠粉末从缝隙簌簌坠落。当镇魂铃擦过匣面逆北斗纹时,暗河水突然倒流,露出河床下的铸铁管道——管壁上用朱砂画满搬山派镇煞符,符脚却盖着纳粹鹰徽火漆印。
"丙戌年…龙蜕…"赵黑心突然暴起,三枚铜钉从脊椎迸出钉入青铜匣。匣盖弹开的刹那,腐臭的翡翠液体裹着半卷《搬山秘录》涌出,书页间夹着的竟是陈父当年刺入龙首碑的量龙尺。
陈延生挥尺劈开扑来的翡翠液体,发现尺身暗槽里嵌着截铜钉——钉头刻着殄文"蜕"字,与赵黑心脊椎里的铜钉形制相同。当铜钉触碰秘录残页时,书页突然自燃,青焰中浮现出父亲临终景象:陈父将龙鳞刺入心口,血雾凝成的星图中竟藏着德文解剖图。
"活容器培养记录…"陈延生攥紧量龙尺后退半步。暗河对岸突然亮起三十六盏人鱼膏灯,青光中浮出三丈高的青铜棺椁,棺面饕餮纹的獠牙正是两柄德式手术刀。
赵黑心突然发出非人嘶吼,腐烂的皮肉如蛇蜕般剥落,露出镶嵌在肋骨间的青铜齿轮。他腐黑的指骨抓住陈延生手腕,眼白里浮动的德文字符突然扭曲成殄文:“龙蜕…即…新生…”
青铜棺椁轰然开启。陈延生被气浪掀翻在河滩,见棺内涌出翡翠色的辰砂浆液,那些粘稠液体在空中凝成苏离离的模样。虚影指尖拂过他后颈龙鳞,冰凉触感竟与二十年前母亲临终时的抚摸如出一辙。
"阿川…"三百六十个声音从棺内传出。陈延生挥尺斩向虚影,量龙尺却穿过青光劈在青铜棺椁上,激起的火星照亮棺内壁刻——那里用陈氏先祖的指骨拼成逆北斗,每根指骨都刻着生辰八字。
赵黑心腐烂的身躯突然跃入棺中。当翡翠液体淹没他头颅的刹那,青铜齿轮运转声混着德语军歌在溶洞中回响。陈延生扑到棺椁边缘时,正看见老盗墓贼的脊椎骨与棺内机关咬合,普鲁士蓝的毒血顺着青铜纹路漫过星图。
"龙蜕完成…“赵黑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清越。翡翠液体退去时,棺中竟站着个与陈延生容貌七分相似的青年,后颈龙鳞纹路泛着金属冷光。他抬手接住坠落的铜钉,钉尖在掌心划出德文单词"Lebensborn”(生命之泉)。
陈延生量龙尺横扫青年咽喉:"施密特的克隆把戏!"青年旋身避开锋芒,指尖铜钉擦着尺身迸出火星:“陈家三十四代守陵人陈延川,见过兄长。”
暗河突然沸腾。陈延生瞥见水中倒影,自己后颈的龙鳞正随着青年的话语明灭。当青年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逆北斗疤时,陈延生腰间翡翠扳指突然发烫,戒面浮现出血色谶语:“双龙现世,燃灯当归”。
青铜棺椁底部传来齿轮咬合声。青年突然抓住陈延生手腕,将他拖向棺内暗格:"父亲用二十年布这个局,就是要等龙鳞完全成熟…"暗格里陈列着三十六具翡翠人偶,每具人偶面容都与苏离离相同,胸腔里跳动着龙鳞碎片。
"当年施密特剖开三百六十个孕妇…"青年指尖拂过人偶腹部缝合线,“用陈氏血脉混合龙髓,才养出苏离离这个活容器…”
陈延生挥尺劈碎最近的人偶。翡翠碎片中溅出的竟是新鲜人血,混着辰砂在地面凝成谶语:“龙脉当归处,燃灯照山河”。当第三具人偶破碎时,暗河对岸突然升起青铜绞车,铁索拽着具冰棺破水而出。
冰棺撞上青铜棺椁的刹那,陈延生看见棺内封着具女尸——月白衫子,青铜簪子,心口插着的量龙尺正是他当年亲手为苏离离打造的定礼。
"离离!"陈延生目眦欲裂。青年突然将铜钉刺入自己后颈龙鳞,翡翠色的血喷溅在冰棺表面:“该醒了…活容器…”
冰棺应声炸裂。苏离离跌落在他怀中,睫毛上的冰晶簌簌坠落:"阿川…龙脉在陈家祖坟…"她指尖抚过陈延生心口,龙鳞纹路突然灼热发亮,“你才是最后的…燃灯人…”
青年突然狂笑,腐黑的皮肉再次开始剥落。暗河深处传来沉闷的龙吟,三十六盏人鱼膏灯同时熄灭。陈延生抱起苏离离跃向铸铁管道时,听见身后传来青铜棺椁闭合声,青年最后的德语诅咒在溶洞中回荡:“龙蜕已成…卐…”
管道内的辰砂浆突然倒灌。陈延生用身体护住苏离离,后颈龙鳞在黑暗中泛起青光,照亮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德文实验记录。当苏离离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时,陈延生突然发现那些实验日期,正是母亲每年带他祭祖的时辰。
"龙脉…在祠堂…"苏离离突然咬破舌尖,血珠在陈延生后背画起搬山派镇煞符,“当年你爹剖出龙鳞…是为镇住施密特唤醒的…”
管道尽头传来爆炸声。陈延生撞开锈蚀的铁栅栏,月光混着硝烟涌入口鼻。三十丈外的陈家祠堂已成废墟,残垣间三百六十盏青铜灯摆成卐字阵,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翡翠色的火苗。
祠堂中央的龙首碑突然龟裂。陈延生放下苏离离冲向碑石时,看见碑文"龙脉当归"四字正在渗血,而落款处父亲的名字旁,赫然多出了施密特的德文签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