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树里啖前尘

暗河裹挟着青铜碎屑奔涌向前，苏离举着火折子的手突然僵住。幽蓝火光映出河底密密麻麻的人骨算筹，每根算珠都在水波中刻出卦象涟漪。心儿腕间的千机纹突然绞住手腕，在皮肤上烙出个残缺的星图。
"坎位生变！"她甩出墨斗线缠住冉风尘腰间，“水里有东西！”
话音未落，整条暗河突然倒流。冉风尘徒手插入岩壁稳住身形，指缝间渗出的金红血液在河面燃起狐火。火光腾起的刹那，众人看见河底蛰伏的青铜树根——那些虬结的根须正裹挟着白骨缓缓蠕动。
"江家祖祠下埋着棵青铜树？"苏离的洛阳铲卡在树根缝隙里，“这树根怎么跟活物似的？”
回答他的是树根暴起的破空声。冉风尘挥爪斩断袭来的根须，断面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符咒："是镇墓兽的伴生树！"他拽着两人跃上岩壁，“这些血符在重组阵法！”
心儿甩出五帝钱钉住符咒，铜钱触及黑血的瞬间熔成赤红铁水："用朱砂！"她扯开羊皮袄，内侧密密麻麻的符纸簌簌作响。苏离眼疾手快抓了把符纸塞进酒囊，晃出团幽蓝火焰泼向树根。
火光照亮洞穴的刹那，三人都倒吸冷气。十余丈高的青铜树从地底直刺穹顶，树身流淌的尸油形成诡异图腾，每根枝桠都悬挂着裹尸布般的青铜锁链。树根处堆积着数百具风干尸体，最上方那具穿着明代飞鱼服。
"锦衣卫的尸首…"冉风尘眯起眼睛，“江家竟敢用朝廷的人炼树？”
"不止。"心儿抚过树干上的刻痕，"这是镇兽师的血祭文，需要活人每月浇灌。"她突然拽住冉风尘的手按在刻痕上，“你看这个图案！”
树皮突然翻涌如活物，将冉风尘整条手臂吞入树干。苏离抡起铁锹要砸，却被心儿拦住：“等等！他在和青铜树共鸣！”
冉风尘颈间伤疤泛起金光，瞳孔时而清明时而妖异。树身图腾随着他的呼吸明灭，悬挂的青铜锁链突然齐齐指向树顶。心儿腕间千机纹突然绷断三根，在掌心汇成星图：“树顶有活物！”
攀爬过程异常凶险。苏离刚踩上第三根枝桠，裹尸布般的锁链突然缠住脚踝。他反手泼出雄黄酒，火焰中传来女子的轻笑：“小郎君好大火气～”
锁链应声碎裂，江染残破的红裙从树影中飘落。她腐烂的左手握着半块青铜罗盘，右眼窝里嵌着颗鲛人泪：“来得真慢，我都喝完三壶尸酒了。”
"你果然没死透。"冉风尘的狐尾虚影绞碎袭来的锁链，“江家大小姐当活尸的滋味如何？”
江染突然暴起，淬毒的指甲直取心儿咽喉："托你的福，比当人有趣多了！"指甲触及千机纹的瞬间爆出火星，她残破的身躯撞在树干上，震落数颗青铜果实。
果实坠地炸开的刹那，腥臭液体中爬出无数尸蟞。苏离边跑边骂：“你们江家祖坟是粪坑吗？怎么净养些腌臜玩意！”
"小心脚下！"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苏离腰身。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塌陷，露出个灌满水银的镜阵。冉风尘挥爪击碎镜面，飞溅的水银却在半空凝成个人形。
"父亲…"江染突然跪倒在地，朝着水银人形伸出手，“您看见了吗…他们来还债了…”
水银人形抬手按在江染头顶，她腐烂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。心儿瞳孔骤缩：“是江家血祭术！她在用青铜树续命！”
复活的江染突然睁开双眼，瞳孔变成诡异的竖瞳："三百年前镇兽师背叛誓约，今日该你们献祭了！"她手中的青铜罗盘迸射青光，整棵青铜树开始剧烈震颤。
冉风尘颈间伤疤突然迸裂，金红血液在空中画出血符："就凭这些腌臜手段？"符咒触及树干的瞬间，青铜树皮层层剥落，露出树心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。
苏离的火折子照亮齿轮上的铭文："天启三年…这不是明朝工匠的手笔！"他突然想起什么，扭头看向心儿，“你们镇兽师祖训里有没有提过…啊！”
齿轮突然飞旋而出，苏离抱头鼠窜时撞翻了水银镜。流动的水银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——九尾狐被青铜锁链贯穿心脏，而握着锁链的镇兽师腕间，赫然是心儿同款的千机纹。
"师傅…"心儿踉跄后退，“这不可能…”
画面中的镇兽师突然转头，与心儿七分相似的面容露出冷笑。江染的尖笑在树心回荡：“没想到吧？你们镇兽师才是最初的背叛者！”
冉风尘的狐尾虚影突然暴走，金红血液顺着树干蜿蜒成符："幻象而已！"他挥爪撕碎水银镜，飞溅的液体却在空中凝成锁链，“心儿！用千机纹！”
"天地玄宗，万气本根！"心儿割破手腕，血雾浸透千机纹。金光暴涨的刹那，树心齿轮尽数崩裂，露出条通向树顶的青铜阶梯。江染残破的身躯被气浪掀飞，坠入水银池时发出凄厉尖啸。
攀上树顶的瞬间，月光混着尸臭扑面而来。九具青铜棺椁呈北斗状排列，中央祭坛上锁着只三尾白狐。心儿腕间千机纹突然发出悲鸣，白狐睁开眼的刹那，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与心儿如出一辙的眉眼。
"这是…"苏离的洛阳铲哐当落地，“镇墓兽？”
白狐突然口吐人言："阿沅，你终于来了…"她看向心儿的眼神充满哀伤，“三百年了，江家用换命术困住我的魂魄，就为逼问九尾下落…”
冉风尘突然按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，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。三百年前的月夜，穿道袍的少女将匕首刺入他心口：“对不起…但镇墓兽必须完整…”
"师傅的玉佩！"心儿突然摸向怀中，“难道您就是…”
白狐周身突然燃起青焰，锁链在火光中寸寸断裂："快走！江染启动了…"话未说完，整棵青铜树突然倾斜，树根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。
苏离扒着青铜棺椁大喊：“这玩意要倒了！”
"抓住我！"冉风尘撕开胸前封印，残存的九尾之力凝成赤红光罩。众人随着青铜树坠向深渊的刹那，看见江染站在远处沙丘上，手中青铜罗盘正指向北方雪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