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西的夏夜闷热得能把人蒸熟，辰阳蹲在油腻腻的大排档塑料凳上，手指捏着啤酒瓶口转圈。霓虹灯管在雾气里晕成红绿光斑，隔壁桌划拳声混着炒田螺的香气，辣得他鼻腔发痒。
"阳子，最后喝一杯。"老猫把半杯白酒推过来，刀疤从右眼角斜劈到下巴，在油烟里泛着青紫。这四十岁的土夫子头子总爱穿件发黄的老头汗衫，胸口绣的"出入平安"都脱了线。
辰阳盯着杯沿凝结的水珠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老街当铺后堂，老猫用这双布满老茧的手，把洛阳铲零件一件件往麻袋里塞的模样。当时刀疤刘蹲在门槛上磨匕首，金属摩擦声像是要把人耳膜刮破。
"猫爷，真要动那个新探出来的坑？“林小鹿突然从辰阳背后冒出来，马尾辫扫过他后颈。这二十出头的姑娘是团队里的"地师”，总爱把罗盘当挂件别在牛仔短裤上。
老猫没说话，掏出包软白沙。打火机咔嗒声里，辰阳看见他左手缺了无名指——五年前在明墓里被千斤闸压的。烟圈飘到顶棚吊扇上，搅碎成细碎的灰雾。
“叮——”
啤酒瓶磕在玻璃转盘上的脆响惊得辰阳一抖。刀疤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，匕首尖正抵着他尾椎骨：“怂了？”
辰阳咽了口唾沫。他当然记得这个场景，二十八岁生日那天，自己就是被这把匕首逼着第一个下盗洞。潮湿的泥土气息突然涌进鼻腔，仿佛又看见墓道里那盏忽明忽暗的矿灯。
“当啷！”
林小鹿突然把铁签子拍在桌上，十根烤五花肉还在滋滋冒油："要我说就该现在动身，子时三刻阴气最薄。"她手腕上的五帝钱哗啦作响，指甲盖还沾着下午挖探洞时的朱砂。
辰阳突然笑起来。这笑声把三人都惊着了，老猫夹烟的手悬在半空，烟灰簌簌落在油渍斑斑的桌布上。他想起重生前最后那个瞬间——墓顶的琉璃砖轰然塌落时，系统提示音就是在耳边这样响起的。
【阴阳倒斗系统激活成功】
眼前突然浮起半透明的光幕，夜市嘈杂瞬间褪去。辰阳盯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，喉咙发紧。光幕上赫然是湘西地形图，密密麻麻的红点标着各朝墓葬，最亮那个正是他们今晚要去的元代将军墓。
"阳子中邪了？"刀疤刘的匕首往前顶了顶。
辰阳猛地起身，塑料凳哐当翻倒。系统界面随着他视线移动，在烤鱼摊的烟火气里格外清晰。他伸手去碰虚拟光点，指尖却穿过老猫吐出的烟圈。
“我去撒泡尿。”
钻进后巷时，辰阳后背已经湿透。霉味混着潲水桶的酸臭扑面而来，系统提示音又响了：
【新手任务：活着走出将军墓】
暗红字体在潮湿砖墙上跳动，像极了墓道里的血书符咒。辰阳攥紧拳头，重生前被流沙吞没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。他记得那个青铜棺椁上的饕餮纹，记得老猫被机关弩箭射穿喉咙时喷出的血雾。
“倒计时23:59:59”
鲜红的数字开始跳动。辰阳转身撞上追来的林小鹿，姑娘胸前的摸金符硌得他生疼。
"你不对劲。"林小鹿眯起眼，手机电筒光扫过他惨白的脸，“从晌午勘完风水局就魂不守舍。”
辰阳盯着她运动鞋帮沾的泥——那是将军墓特有的赤壤土，掺着碎贝壳。系统地图突然放大，墓室三维结构在眼前旋转，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对应着他们即将踏入的死亡陷阱。
"东南角七步。"他脱口而出，“有夹层。”
林小鹿的罗盘差点掉地上。辰阳已经大步往回走，系统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墓道剖面图，那些要人命的翻板、暗弩全成了透明模型。经过刀疤刘身边时，他故意撞了下对方肩膀：“刘哥，借个火？”
打火机蹿起的火苗里，辰阳看清了刀疤刘后颈的纹身——重生前怎么没发现那是个残缺的萨满图腾？
几个人吃完最后几口东西，立马就动身。
进山的路上起了雾。辰阳打着手电走在最前，系统不断弹出提示：
【检测到地下暗河，建议更换路线】
他故意踢开块碎石，听着骨碌声判断土层厚度。老猫的洛阳铲突然卡在岩缝里，辰阳抢先按住他手腕：“猫爷，往左半尺。”
铁铲拔出来时带出截蛇蜕，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。林小鹿凑近嗅了嗅：“是过山风，这墓里供着柳仙？”
辰阳没接话。系统地图显示前方三米就是盗洞入口，但原本该出现的流沙层此刻却变成了绿色安全区。他弯腰抓了把土，指腹捻开时看见细碎的云母片——和重生前不一样！
“让开。”
刀疤刘突然挤到前面，匕首寒光闪过。辰阳听见利刃破空声，系统警报却在此刻炸响：
【警告！活物靠近】
腐臭味扑面而来时，辰阳已经拽着林小鹿滚向右侧。黑影擦着他耳际掠过，撞在松树上发出闷响。手电光扫过去，照见只野猪尸体，獠牙上还挂着半截麻绳。
"见鬼了…"老猫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，“这畜生中了套，怎么还往人身上扑？”
辰阳摸着后腰擦伤，冷汗浸透T恤。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：
【触发隐藏任务：破除墓主诅咒（0/3）】
他盯着任务栏里的骷髅图标，突然笑出声。林小鹿用手背贴他额头：“真中邪了？”
"比中邪有意思。"辰阳拍开她的手，率先跳进盗洞。潮湿的泥土气息裹着某种腥甜味，系统将墓道结构投射在洞壁上，某个旋转的青铜齿轮正在他正前方三米处缓缓转动。
这次，他绝不会让刀疤刘碰到那个要命的机关。
系统投射的青铜齿轮虚影在洞壁上缓缓转动。他屈指敲击左侧石壁，空响里混着极细微的金属摩擦声——和重生前听到的机括启动声一模一样。
"慢着！"身后的刀疤刘想往前冲，被辰阳横臂拦住。手电光扫过对方阴鸷的脸，他瞥见系统在刀疤刘太阳穴位置标出的红点，像是某种危险标识。
林小鹿从背包抽出根蜡烛，火苗刚蹿起就诡异地弯向东南。她突然用苗语骂了句什么，五帝钱手链在腕间哗哗作响：“辰阳哥，这地界供的怕不是柳仙，是痋母。”
辰阳后颈汗毛倒竖。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词条解释：【痋术，滇南邪术，以活人饲虫炼蛊】。他想起重生前在棺椁里见到的那些琥珀色虫卵，当时还以为是陪葬的蜜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