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：沙海金匮

辰阳是被热醒的。已经算不清到底过了多久，黄沙黏在眼皮上，鼻腔里灌满了铁锈味。他仰面躺在沙丘凹陷处，右手指缝里卡着半截青铜片，边缘的饕餮纹正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。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：【检测到西夏黑水城遗址，请宿主在日落前找到地宫入口】。
"这次连缓冲时间都不给了？"他啐出口里的沙粒，发现重生后的装备变成了九十年代常见的帆布双肩包。拉开拉链，里面除了矿泉水就是捆成卷的防水油布——正是当年跟着老猫混时用的那套行头。
沙丘背面传来骆驼铃铛声。辰阳眯起眼睛，看到个戴草帽的中年男人正在给骆驼喂水，腰间挂的紫砂壶在烈日下泛着油光。那人转身的瞬间，辰阳瞳孔骤缩——是二十年后的古董商张九斤！
"小兄弟要买水吗？"张九斤的笑容堆起三层褶子，手指敲了敲骆驼背上的塑料水桶，"五十块一壶。"他裤脚沾着新鲜的黄泥，脚边沙地上有几道拖拽痕迹，像是有人被倒着拖进沙里。
辰阳摸向腰间，发现洛阳铲变成了折叠工兵铲。系统突然弹出个狗头表情：【检测到黑市文物贩子，建议物理超度】。他差点笑出声，这破系统重生三次后居然会讲冷笑话了。
"三十。"辰阳抛过去枚硬币，余光瞥见张九斤右手小指缺了半截——那是2012年他在潘家园赌货时被自己用砚台砸的。看来这次重置把时间线搅得更乱了。
水壶递到半空突然顿住。张九斤的瞳孔映出辰阳背后景象，草帽檐下的肥肉开始颤抖："沙…沙陀！"他怪叫着翻上骆驼，水壶摔在沙地上裂成八瓣。辰阳后颈汗毛倒竖，听见沙粒摩擦的簌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七具干尸破沙而出，裹着褪色的西夏织锦。最前头那具戴着鎏金面具，骨爪握着柄锈迹斑斑的弯刀。系统界面疯狂闪烁：【沙陀族殉葬卫，弱点在耳后金针】。
"跑啊！"辰阳刚要转身，脚踝突然被沙里伸出的白骨抓住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斜刺里飞来个铜制罗盘，精准砸中干尸耳后的金光。林小鹿从沙丘顶端滑下来，牛仔裤破洞露出膝盖，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"你怎么…“辰阳话没说完就被拽着狂奔。林小鹿的手冷得像冰，腕间五帝钱少了枚"光绪通宝”："别问，先找避阴处！"她甩出把朱砂，身后追来的干尸顿时发出烧焦的噼啪声。
两人跌进处风化岩洞，洞口垂着褪色的经幡。辰阳喘着粗气发现，岩壁上用赭石画着西夏文咒语，最下方却用简体字写着"1998.6.15留"——正是他第一次遇见林小鹿的日期。
"这次重置提前了十七天。"林小鹿掏出包跳跳糖倒进嘴里，咀嚼声在岩洞里格外清脆，“系统在修正时间线，我们必须找到西夏景宗的地宫金匮。”
洞外突然传来驼铃声。张九斤的骆驼横在洞口，驼峰上绑着的麻袋正在渗血。林小鹿抽出伞兵刀划开袋子，滚出个昏迷的年轻人——眉骨有道疤，正是二十岁时的刀疤刘！
"这老狐狸在抓活祭品。"林小鹿用刀尖挑起年轻人衣领，露出锁骨处的黑痣，"沙陀族认为用活人血能唤醒守墓兽，其实…"她突然把刀尖转向辰阳心口，“需要的是重生者的心头血。”
系统警报声炸响。辰阳侧身躲过刀锋，后腰撞上岩壁某处凸起。整面墙突然翻转，露出条向下的石阶。腥风扑面而来，带着地宫特有的阴腐味。
"你果然记得机关位置。"林小鹿收刀入鞘，马尾辫扫过辰阳渗血的掌心，"三年前在贺兰山墓，你就是用这招把我困在殉葬坑…"她话没说完就被辰阳捂住嘴，石阶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。
地宫甬道两侧立着人面鸟身的石像，每尊都捧着盏长明灯。辰阳数到第七尊时，灯油突然爆燃，火光中浮现出壁画——画中将军正在将活人浇筑进铜柱，柱身铭文与系统任务栏完全一致。
"金匮要现世了。"林小鹿突然扯开领口，心口的玉蝉纹身正在渗血。她将血珠抹在壁画某处，石像应声转动，露出藏经洞入口。成堆的西夏文木牍中，躺着具穿现代冲锋衣的干尸。
辰阳蹲下查看，干尸右手戴着浪琴表，表盘停在他重生那天的凌晨三点。翻动尸体时，藏在怀里的日记本滑落，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"不要相信系统"。最后几页被血渍浸透，隐约能辨出"金匮是…"三个字。
"小心！"林小鹿突然扑倒辰阳。藏经洞顶部落下无数毒蝎，落地竟化作黑水流进地砖缝隙。系统弹出个流泪表情：【宿主触发记忆保护机制】。
地宫深处传来钟鸣。辰阳感觉怀里的青铜片开始发烫，与林小鹿的五帝钱产生共鸣。两人顺着震动源奔到主墓室，看见张九斤正用紫砂壶往金匮上浇血。那具雕满二十八星宿的纯金棺椁，正在吸收血液发出妖异的红光。
"住手！"辰阳甩出工兵铲。张九斤狞笑着掀开棺盖，里面涌出的不是尸骸，而是无数蠕动的西夏文。这些文字在空中组成锁链，将林小鹿吊上半空。
"金匮里藏着系统的源代码！"林小鹿挣扎着甩出罗盘。辰阳接住的瞬间，系统界面突然扭曲成西夏文字。他福至心灵地念出壁画上的咒语，金匮顿时射出万道金光。
张九斤发出非人惨叫，皮肉如蜡油般融化，露出森森白骨。辰阳趁机斩断锁链，接住坠落的林小鹿。金匮中的西夏文汇聚成光柱，在墓顶投射出星空图——北斗七星的方位标着七个日期，最近那个是1996.04.04。
"原来我们…"林小鹿咳着血沫，指尖划过辰阳掌心，"都是系统养的蛊。"她突然扯下五帝钱塞进他嘴里，自己纵身跃入金匮。青铜片与金匮相撞的刹那，辰阳看见无数个林小鹿在不同时空灰飞烟灭。
系统提示音变成机械女声：【宿主获得西夏金匮，解锁记忆碎片（3/7）】。地宫开始崩塌时，辰阳攥着那枚沾血的"光绪通宝"，听见虚空传来林小鹿的叹息：“下次记得早点找到我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