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：守夜人谜

晨雾裹着槐花香扑在脸上，张砚握着青铜钥匙的掌心渗出冷汗。钥匙柄刻着的"张怀山"三个篆字正在发烫，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经。苏青梧蹲下身扒开祖庙门前的荒草，露出青石台阶上密密麻麻的铜钱孔洞——每个孔洞都钉着枚生锈的棺材钉。
"这是镇魂钉。"她指尖拂过钉帽上的符咒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，"钉孔排列成困龙阵，看来苏家祖先防的就是今天。"
祖庙檐角的青铜风铃突然自鸣，惊飞栖在残碑上的乌鸦。张砚抬头看见匾额裂成三截，残存的"蘇"字下半截沾着团暗褐色的污渍，像是有人曾用额头反复撞击留下的血痕。门缝里溢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霜花，霜纹竟与张砚胎记的轮廓完全重合。
苏青梧突然拽住他的手腕："别碰门环！"她扯下根头发抛向铜环，发丝在触及门环的瞬间燃成灰烬，"饕餮铺首里养着食气鬼，活人阳气会触发机关。"
张砚退后半步，钥匙尖无意中划过青砖缝隙。砖缝里突然涌出汩汩黑水，水面上浮着指甲盖大小的槐花筏。每只筏子都载着个泥塑小人，细看竟是周文西装革履的模样。
"周家的探路符。"苏青梧抬脚碾碎筏子，泥人发出婴儿般的啼哭，"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..."
话音未落，祖庙东墙轰然倒塌。烟尘中走出个佝偻身影，蓑衣上沾满潮湿的槐叶。老人摘下斗笠露出满是疤痕的脸，左眼窝里嵌着枚铜钱，右眼瞳孔泛着诡异的金芒。
"苏三爷？"苏青梧的银镯突然绷紧，"您不是二十年前就..."
"死了？"老人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，从怀里掏出半块龙凤佩，"当年我亲手给你娘刻的墓碑，没想到今天要给你们俩刻。"他独眼转向张砚时，铜钱在眼窝里转了三圈，"张家小子，你爷爷没教过你，苏家的门不能乱开么？"
张砚感觉钥匙在掌心跳动，仿佛要挣脱皮肉。祖庙门缝里突然伸出无数槐树根须，根须上缠着褪色的红绸，每段绸子都写着生辰八字。他认出最近的那段红绸，分明是爷爷张怀山的笔迹。
"乾坤借法！"苏青梧咬破中指在虚空画符，血珠凝成八卦图压向槐树根。老人突然甩出蓑衣，万千槐叶如飞刀般射来。张砚抓起把棺材钉掷向空中，钉帽上的符咒与槐叶相撞爆出火星。
"苏老三你疯了！"苏青梧的银镯裂成碎片，在周身形成屏障，"这是苏家祖庙，你想让三百守墓灵魂飞魄散吗？"
老人独眼里的铜钱突然渗出黑血，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口——那里钉着七枚青铜钉，钉尾系着红绳连向祖庙深处："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，是周家用槐仙根续的命。"他扯动红绳，庙内突然传出铁链拖地的声响，"青梧丫头，你娘没告诉你，苏家女儿生来就是祭品？"
张砚手中的钥匙突然脱手飞出，精准插入门环中心的锁孔。饕餮铺首发出凄厉嚎叫，门缝里伸出双青灰色的手，指甲缝里塞满槐花瓣。苏青梧见状甩出翡翠簪子，簪子刺中鬼手的瞬间，祖庙大门轰然洞开。
阴风裹着纸钱扑面而来，张砚被吹得倒退三步。正厅梁上悬着九盏人皮灯笼，每盏都画着女子画像。灯笼下的供桌供着七尊无面泥塑，泥塑脚踝拴着青铜铃铛。最骇人的是东墙整面墙的灵位，每个牌位都倒扣在神龛里，龛前香炉插着三根倒立的供香。
"逆阴局。"苏青梧声音发颤，"有人改了祖庙风水，把庇佑子孙的阳宅改成养尸地。"
老人蹒跚着跨过门槛，胸口青铜钉与铃铛共鸣："何止改风水，周家把苏家祖坟都刨了。"他独眼里的铜钱突然崩裂，黑血溅在供桌上，"知道为什么牌位都倒扣？因为苏家先祖的魂魄...都被钉在下面了！"
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凸起，显出张人脸。张砚认出那是第八章血池里苏雪柔的容貌，只是这张脸更加扭曲痛苦。人脸张口的瞬间，整面灵位墙开始震颤，倒扣的牌位里渗出黄褐色液体。
"娘！"苏青梧扑向灵位墙，被张砚死死拽住。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，竟是混着槐花的尸油。九盏人皮灯笼突然自燃，火光照亮房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——每具棺材都缠着浸血的红绳，绳结处卡着半截桃木钉。
老人突然跪倒在地，青铜钉一根接一根弹出身体："雪柔...哥对不起你..."他最后那枚钉子带着血肉飞向供桌，正打在无面泥塑的眉心。泥塑面部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裹着槐树皮的骷髅。
骷髅下颌张合，发出周文的声音："三爷这枚棋子，用得可还顺手？"它抬手扯动红绳，悬棺齐齐开启，棺中飞出无数血蝶，"苏家的守宫砂，该物归原主了。"
苏青梧背后的刺青突然浮现，守宫砂化作红线缠住血蝶。张砚趁机冲向灵位墙，钥匙插入某个牌位底部的锁孔。牌位炸裂的瞬间，他看见爷爷张怀山跪在祖庙前的幻象——老人正将青铜钥匙按进个婴儿的胎记，那孩子后颈有块朱砂痣。
"原来我也是祭品..."张砚的胎记灼痛难忍，钥匙突然融化渗入皮肤。供桌上的无面泥塑集体转向他，空洞的眼窝里长出槐树枝条。枝条上开满白花，每朵花蕊都坐着个透明的婴灵。
苏青梧割破手腕，血线在空中结成困灵阵："张砚，去掀东墙第三块灵位！那是..."
骷髅突然暴起，槐树枝条刺穿她的肩膀。张砚抄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灵位墙，香灰在阴风中形成漩涡。东墙第三块灵位应声而落，露出墙内封着的青铜匣。匣面刻着婚书纹样，张怀山与苏雪柔的名字被金线缝在一起。
"果然如此！"苏青梧咳着血笑出声，"当年换亲的新娘是你祖母！"
青铜匣自动开启，飞出卷泛黄的丝帛。张砚展开丝帛的刹那，整座祖庙的地砖开始翻转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血井。井壁镶满青铜镜，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场景——二十年前的雨夜、血池沸腾的祠堂、此刻浑身是血的苏青梧...
骷髅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，血井里伸出无数鬼手。张砚被丝帛上的内容惊得倒退半步，那上面画的竟是苏家祖庙的构造图，而整座建筑的位置，正压在条被斩首的龙脉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