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浪吞没鼻腔的刹那,张砚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。掌心反咒符渗出的血珠凝成北斗状,正与青铜柱顶端的凹槽严丝合缝。他借漩涡之力翻身跃起,染血的指尖重重按进星位。
整条血河发出龙吟般的震颤。
九具青铜棺应声碎裂,先祖们的槐木身躯在龙气中碳化成灰。张砚抓住漂浮的契约残页,发现每张血手印下方都藏着道暗纹——三百张黄纸拼合,竟组成半幅《青鸾饲煞图》。
"原来苏家才是阵眼!"他扯开浸透的衬衫,胸口的青鸾纹在龙气催动下化作实体。翡翠色的尾羽扫过血河,对岸祠堂飞檐上的镇魂铃突然齐鸣。
龙尸空洞的颈腔里传出锁链绷断声。那柄"赊"字青铜刀破水而出,刀柄处缠着的红绳正系着苏青梧的发簪。张砚凌空抓住刀柄的瞬间,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——
暴雨夜的老宅书房,祖父握着翡翠簪刺入婴孩心口。血珠坠入青铜刀凹槽时,穿赭色道袍的老者将哭嚎的婴儿塞进棺椁:"张家骨血养煞,苏家青鸾饲主,周家槐木为棺,三姓同罪!"
幻象被龙吟击碎。
张砚的瞳孔映出血河尽头的奇观:倒悬的青铜椁群组成北斗七星,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青铜锁链,最终汇聚成缠住龙尸的九股困龙索。锁链与龙鳞摩擦迸溅的火星里,隐约浮动着三百童灵的残影。
"该醒了。"他挥刀斩向最近那根困龙索。
青铜刀触到龙鳞的刹那,血河突然分作阴阳两界。浊浪里浮起密密麻麻的契约,清波中现出苏青梧完整的魂魄。她旗袍上的血渍褪成青鸾纹,指尖轻点张砚眉心:"公子可还记得《鲁班书》里的阴阳契?"
龙尸脊骨应声爆开七十二枚镇魂钉。
每枚钉头都刻着生辰,最新那枚的日期正是今日。张砚抹开钉身上的铜锈,瞳孔骤缩——这分明是父亲张怀山失踪那晚,从他襁褓上拆下的长命锁熔铸而成!
"赊刀人借三姓血脉养龙煞,如今龙困浅滩遭虾戏。"苏青梧的魂魄突然被青铜锁链缠住脚踝,嫁衣在血浪里翻涌如残荷,"公子胸口的青鸾,是唯一能斩断困龙索的......"
话音未落,血河深处升起青铜祭台。
台面阴阳鱼转动的刹那,张砚怀中的半块龙凤佩突然飞射而出。玉佩嵌入鱼眼的瞬间,祭台上浮现出三具水晶棺:左侧躺着穿赭色道袍的老者,右侧是眉心插着翡翠簪的婴儿,中央棺内赫然是完好无损的苏青梧肉身!
"原来我才是阵胆!"他震碎衬衫,胸口的青鸾纹振翅欲飞。血河中所有契约无风自燃,灰烬在龙尸上方聚成赊刀人的虚影:"张氏小儿,可知为何选你作阵眼?"
翡翠簪突然从祭台射来。
张砚偏头避开的刹那,簪子精准刺入苏青梧肉身的眉心。三百童灵的哭嚎突然化作笑声,血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龙尸伤口。
"因为你是张家百年来,唯一生出反骨的。"青铜刀在龙气中寸寸龟裂,赊刀人虚影抬手招来漫天契约,"不过无妨,困龙阵将成......"
刀柄红绳突然绷直。
张砚借着绳劲荡向祭台,染血的掌心按上水晶棺。苏青梧睫毛上的冰霜突然消融,棺中肉身竟与魂魄同时睁眼:"公子,青鸾血饲的从来不是煞,是龙魂!"
整座溶洞地动山摇。
血河倒灌进龙尸颈腔的刹那,张砚胸口的青鸾破体而出。翡翠色的羽翼扫过困龙索,青铜锁链在神光中化作齑粉。赊刀人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,却被龙尸突然睁开的黄金瞳吞没。
"原来如此!"张砚接住坠落的苏青梧,发现她嫁衣下藏着半卷《鲁班书》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婚书,男方写着张怀山,女方赫然是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苏婉容!
龙吟震落洞顶钟乳石时,血河尽头的青铜椁群突然调转方向。北斗七星化作破军杀阵,最后那具棺椁里传出婴儿啼哭——二十年前被封印的张家长子,此刻正敲击棺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