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6章：镜中人

井底蒸腾的血雾凝成无数细密水珠，粘在张砚脸上像是活物在爬动。他坠落的躯体突然被某种力量托住，囚龙印的金芒照亮下方三丈——那具与他容貌相同的男人穿着二十年前的灰布长衫，双手交叠在胸前，掌心里攥着块暗红玉佩。
"这是......父亲当年戴的平安扣？"张砚的指尖刚要触碰棺中人，血井四壁的翡翠突然爆出青光。井底翻涌的血水突然凝固成镜面，映出上方林疏影探身欲救的身影，而她背后悄然浮现的傩面黑影正举起尖刀！
"疏影当心！"张砚的吼声在井底震荡出波纹。囚龙印金线逆流而上，穿透血镜直刺黑影。镜中的林疏影突然转身，铜钱剑与金线同时穿透黑影——那竟是个扎着红绳的纸人，眼眶里的翡翠珠子滚落井底。
棺中尸体突然睁眼，灰白瞳孔映出张砚的面容："你终于来替我了......"声音带着粘稠水汽，尸体右手食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，露出森森白骨。张砚的龙爪扣住棺沿，发现棺内铺满晒干的槐花，每片花瓣都写满借寿咒文。
井壁传来碎石崩落声，幽荧的九尾缠着林疏影与林见深坠入井底。月相印记扫过尸体时，那具躯壳突然化作青烟，只余半块双鱼玉佩沉在槐花堆里。林疏影的胎记突然渗出青血，滴在玉佩上凝成卦象："井底有阴阳两界夹缝！"
林见深用桃木剑拨开槐花，露出棺底的暗格。暗格里塞着卷褪色帛书，展开后竟是周玄策的手记："甲子年七月初七，于血井置镜棺，待命格相合者入替......"帛书背面画着诡异阵图，阵眼处标着张砚的生辰八字。
"他在等替死鬼！"老道士的袖中窜出青藤，藤蔓刚触及井壁就迅速枯萎，"这井水掺了化骨粉！"
幽荧突然炸毛低吼，九尾卷住三人跃上棺盖。月相印记映出血井侧壁的暗门——门环是衔着铜钱的石蟾蜍，门缝渗出腥甜雾气。林疏影的铜钱剑刺穿雾气，剑身突然结满冰霜："雾里有怨灵！"
张砚的囚龙印扫过暗门，金芒在石蟾蜍口中照出钥匙孔。林见深摸出块刻着傩戏纹的玉牌嵌入凹槽，石门应声而开。门后是间八角形耳室，四壁挂满褪色的傩戏面具，每个面具下方都摆着盏青铜灯，灯油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"这些面具......"林疏影的阴阳眼刺痛难忍，"在吸食生气！"
耳室中央的供桌上，并排放着两个青瓷骨灰坛。坛身缠着浸血红绳，绳结处系着褪色婚书。幽荧的利爪刚触到红绳，骨灰坛突然剧烈晃动，坛口涌出黑雾凝成两个纠缠的鬼影——竟是周玄策与张守义年轻时的模样！
"守义兄何必固执......"周玄策的鬼影抚摸着骨灰坛，"用你儿子换我长生，这可是双赢的买卖......"
张砚的龙爪撕碎鬼影，囚龙印金线缠住骨灰坛。坛身突然浮现咒文，林见深甩出五帝钱镇压："坛里装着换命契的媒介！"
供桌突然下沉，露出下方暗格。暗格里堆满发黄的信件，最上方那封印着张家的火漆。张砚拆信的手微微发抖——这是父亲失踪前最后一封家书，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："若见此信，速毁祠堂供桌下的......"
文字在此处被大团血渍覆盖，血渍中隐约透出个"镜"字。林疏影的胎记突然渗出青血，滴在血渍上显出新字迹："镜棺通阴阳，破局需碎玉。"
幽荧的九尾突然扫向耳室穹顶，月相印记映出横梁上暗藏的青铜匣。匣面刻着交颈鸳鸯，锁孔形状与双鱼玉佩完全吻合。林疏影将半块玉佩插入锁孔，匣内传出机括转动声——竟飞出数十只翡翠蝴蝶，每只蝶翼都刻着生辰八字！
"是命蛊蝶！"林见深甩出道符点燃蝴蝶，"沾上就会换命......"
翡翠蝶群突然聚合成人形，赫然是年轻时的苏青梧。她腹部的衣裳突然撕裂，露出里面蠕动的青藤："疏影，娘替你选了好人家......"声音带着诡异的慈爱，双手却抓向林疏影的心口。
张砚的囚龙印绞碎幻象，金线缠住真正的青铜匣。匣底藏着卷羊皮地图，标注着血井与祠堂间的密道。当地图展开时，耳室四壁的傩戏面具同时淌下血泪，面具后的墙壁浮现出用朱砂写的咒文。
"快看地面！"林疏影的铜钱剑指向供桌下方。青砖缝隙渗出黑水，在水中凝成二十年前的画面：暴雨夜的祠堂后院，周玄策正在埋藏某个青铜盒，而张守义抱着婴孩在廊下观望。
幽荧的利爪挖开地砖，刨出个生锈的青铜盒。盒内装满浸血的铜钱，每枚钱眼都穿着婴儿胎发。林见深用桃木剑挑起铜钱串，脸色骤变："这是续命钱！周玄策用九十九个婴灵......"
铜钱突然自发飞起，在耳室上空摆出北斗七星阵。每颗"星位"都浮现出个婴灵，它们脐带般的黑气缠向三人。林疏影甩出红线结网，青血顺着网线灼烧黑气："找阵眼！"
张砚的囚龙印穿透阵型，金线缠住第七颗"星位"的婴灵。那婴灵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，发出成年男子的笑声："贤侄果然聪慧......"竟是周玄策的声音！
幽荧的九尾暴涨，月相印记凝成弯刀斩断黑气。婴灵惨叫着消散，铜钱叮叮当当落满地面。每枚钱币落地都砸出个小坑，坑中渗出腥臭液体——液体中浮着片翡翠碎块，拼起来正是双鱼玉佩的另一半！
"玉佩要完整才能破局......"林疏影话音未落，耳室突然地动山摇。傩戏面具纷纷炸裂，每个面具里都窜出条青蛇。林见深甩出糯米打蛇，老道袍却被蛇血腐蚀出破洞："蛇血含尸毒！"
张砚的龙爪扯断三条青蛇，囚龙印金芒扫向震源。地面裂开大缝，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。池中浮着九盏青铜灯，灯芯竟是还在跳动的婴儿心脏！
"九星续命灯！"林见深咳出黑血，"周玄策果然在逆天改命......"
幽荧的九尾卷住灯柱，月相印记灼烧灯芯。心脏突然爆开，血雾中浮现周玄策的虚影："只差最后一步......"虚影指向张砚心口，"你的囚龙印本该是我的......"
林疏影的铜钱剑穿透虚影，剑尖挑着半张泛黄符纸。符纸遇血显形，竟是张砚的命格批注："甲子年七月十五，借阳生子，夺寿八十载......"批注下方按着周张两家的血手印。
血池突然沸腾如怒涛，池底升起具水晶棺。棺中躺着穿长衫的周玄策，尸身宛如活人，双手交叠处压着完整的双鱼玉佩。林见深的桃木剑突然自燃："他把自己炼成尸仙了！"
幽荧的利爪拍碎棺盖，九尾却被棺中窜出的青藤缠住。周玄策的尸身突然睁眼，灰白瞳孔映出三人倒影："守义兄的儿子......终于养熟了......"
张砚的囚龙印爆发刺目金芒，龙爪扣住双鱼玉佩。玉佩碎裂的刹那，整座地宫响起瓷器炸裂声。血井四壁的翡翠同时迸裂，每个碎片都映出周玄策在不同年代布阵的画面。
"快毁主棺！"林疏影的胎记血染红铜钱剑，剑气劈向周玄策天灵盖。尸身突然抬手格挡，掌心浮现借寿符咒——那符咒竟是用张砚的胎发写成！
幽荧的月相印记凝成光刃，斩断尸身右臂。断臂落地化作青烟，烟中传出周玄策的狂笑："我在十八处养尸地都留着......"
林见深突然掷出犀角灯，火焰裹住尸身："找密室！他真身不在此处！"
水晶棺底部突然塌陷，露出条倾斜向下的密道。腐臭阴风涌出，风中夹杂着纸钱燃烧的气味。张砚的囚龙印照亮密道，两侧墙砖竟全是用墓碑改制，每块碑面都刻着"周张合契"的咒文。
"跟紧我。"幽荧的九尾开路，扫落簌簌掉落的碑灰。密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，正中摆着青铜供桌，桌上供着个戴傩面的木偶——木偶穿的灰布长衫与张砚今日装扮完全相同！
林疏影的铜钱剑突然颤抖："木偶后背贴着你的生辰八字！"
张砚的龙爪撕碎木偶，内里掉出卷帛书。展开竟是换命契全文，末尾按着周玄策与张守义的血指印。更诡异的是契书背面——用胎血画着林疏影的命盘，盘中央钉着七根青铜钉！
"他用婚契绑住我们两个......"林疏影的胎记突然裂开，青血染红命盘。石室四壁应声浮现血色符咒，每个符咒都连着青铜锁链，锁链尽头拴着具焦黑的骸骨。
幽荧的九尾扫倒供桌，月相印记映出桌底暗格。格中藏着个青铜匣，匣面刻着张砚从未见过的图案——九尾狐与傩面方士对峙，地面裂痕中伸出无数婴儿手臂。
"这才是真正的阵眼！"林见深咳着黑血翻开匣盖，里面是块残缺的龟甲，甲片刻着上古巫文："双生子祭，阴阳倒转，狐仙泣血，往生门开......"
石室突然剧烈震动，穹顶落下血雨。幽荧的九尾卷住三人，月相印记在血雨中撕开裂缝。最后一瞥中，张砚看见周玄策的尸身站在血雨里，手中握着重新拼合的双鱼玉佩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