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河湍流裹着四人撞向石壁,张砚的囚龙印在漆黑中撕开一道金线。水珠顺着钟乳石滴落,在幽荧银白的皮毛上折射出冷光。他们此刻被困在天然溶洞里,岩壁布满蜂窝状孔洞,每个孔洞都塞着团发黑的棉絮——那是水耗子叼来筑巢的死人头发。
"这是......鬼市引路灯?"林见深用桃木剑挑开湿漉漉的头发团,露出里面半截白蜡烛。老道士的袖口突然窜出张黄符,符纸无火自燃,青烟在岩洞顶部凝成北斗状,"有人在用鬼市遮掩生门。"
林疏影耳后胎记渗出青血,铜钱在掌心摆出坎卦:"坎为水,生门在巽位。"她指向溶洞东南角,那里有块形似卧牛的钟乳石。石缝间渗出暗红液体,在地面汇成个扭曲的"祭"字。
幽荧的利爪突然拍向钟乳石,月相印记映出石内中空结构。张砚的龙爪扣住石棱发力,卧牛石应声而碎,露出后面两米见方的石室。四壁挂满褪色经幡,经幡上用胎血写着《往生咒》,而咒文每隔三句就被人用朱砂篡改。
"这不是超度亡魂的。"林见深指尖擦过经幡,指腹沾上腥臭油脂,"有人在借往生咒养尸。"
石室中央的青铜鼎突然溢出黑雾,鼎身饕餮纹竟在雾中蠕动。张砚的囚龙印扫过鼎口,金线缠住个正在啃噬尸骨的婴灵。那婴灵突然转头,眼眶里嵌着的翡翠珠子映出周玄策的脸:"贤侄来得正好......"
林疏影的铜钱剑穿透婴灵,剑尖挑着半张泛黄符纸。符纸遇血显形,竟是二十年前的婚书残页,男方姓名处赫然写着周玄策与张守义!
"他们结过阴契!"林见深突然剧烈咳嗽,咳出的黑血在经幡上灼出青烟,"怪不得换命术能成......"
幽荧的九尾突然暴涨,银毛扫落经幡。月相印记映出石室穹顶——那里用红线悬着八十一个陶土小人,每个小人后背都贴着生辰八字。张砚的龙爪扯断红线,陶偶落地摔碎,内里滚出带咒文的牙齿。
"是换齿术。"林疏影用铜钱拨弄牙齿,"巫蛊术中......"
地面突然塌陷,四人坠入条倾斜向下的甬道。腐臭味扑面而来,张砚的囚龙印照亮两侧壁画——画中傩面方士正在给连体婴施咒,而背景里的九尾狐被铁链锁在祭坛上。
"这狐狸......"林疏影的胎记突然灼痛,"和幽荧好像......"
幽荧发出低吼,利爪在壁画上留下深痕。月相印记扫过祭坛图案时,壁画突然渗出血珠,血珠汇聚成箭头指向甬道尽头。那里有扇青石门,门环是衔着铜镜的石蟾蜍,镜面映出众人扭曲的倒影。
林见深摸出块刻着傩戏纹的玉牌:"这是当年周玄策给我的通行符......"玉牌刚触到铜镜,镜面突然浮现周玄策的虚影,"守义兄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?"
张砚的龙爪穿透虚影,囚龙印金线缠住铜镜。镜面应声而碎,碎片中飞出数十只纸蝶。林疏影挥剑斩蝶,青血溅到的地方浮现血色地图——竟是整座地宫的布局图,标注着十八处用红圈标记的养尸地!
"他在每个养尸地都留着后手。"林见深用桃木剑挑起地图,"我们方才毁掉的......"剑尖突然指向西北角,"只是第七处。"
幽荧的九尾突然卷住三人跃起,月相印记凝成光盾。青石门后射出密集骨针,针尖泛着幽蓝毒光。张砚的囚龙印扫落骨针,金线缠住门后机关——竟是具穿着道袍的骷髅,骷髅手中还攥着把刻满咒文的鲁班尺。
"是搬山道人!"林见深翻看骷髅腰间铜牌,"看这包浆......死了至少有三十年。"
林疏影的铜钱剑突然指向骷髅胸腔:"他心口插着槐木钉!"钉身刻着"叛"字,字缝里渗出黑色尸油。幽荧的利爪拔出木钉瞬间,整具骷髅化作飞灰,灰烬中飘出张泛黄信笺。
"玄策兄亲启......"张砚念出抬头时瞳孔骤缩,"这是父亲的字迹!"信纸内容残缺不全,唯有末尾几行清晰可辨:"......双生祭坛已按兄台吩咐改建,唯狐仙泣血之象未解......"
林见深突然夺过信纸嗅闻:"用尸油写的,这是阴信!"老道士甩出张黄符裹住信纸,火焰中传出张守义的惨叫:"砚儿快逃......"
幽荧的月相印记突然暴涨,银光撕开右侧石壁。壁后是条人工开凿的阶梯,台阶上洒满纸钱,每张纸钱都印着张砚的生辰。林疏影的胎记青血滴在纸钱上,血渍竟自动游走成卦象:"大凶,有阴婚局。"
阶梯尽头是间八角墓室,中央摆着青铜供桌。桌上供着两个青瓷骨灰坛,坛身缠着浸血红绳,绳结处系着褪色婚书。幽荧的利爪刚触到红绳,骨灰坛突然剧烈晃动,坛口涌出黑雾凝成两个纠缠的鬼影——竟是年轻时的周玄策与张守义!
"守义兄何必固执......"周玄策的鬼影抚摸着骨灰坛,"用你儿子换我长生,这可是双赢的买卖......"
张砚的龙爪撕碎鬼影,囚龙印金线缠住骨灰坛。坛身突然浮现咒文,林见深甩出五帝钱镇压:"坛里装着换命契的媒介!"
供桌突然下沉,露出下方暗格。暗格里堆满发黄的信件,最上方那封印着张家的火漆。张砚拆信的手微微发抖——这是父亲失踪前最后一封家书,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:"若见此信,速毁祠堂供桌下的......"
文字在此处被大团血渍覆盖,血渍中隐约透出个"镜"字。林疏影的胎记突然渗出青血,滴在血渍上显出新字迹:"镜棺通阴阳,破局需碎玉。"
幽荧的九尾突然扫向墓室穹顶,月相印记映出横梁上暗藏的青铜匣。匣面刻着交颈鸳鸯,锁孔形状与双鱼玉佩完全吻合。林疏影将半块玉佩插入锁孔,匣内传出机括转动声——竟飞出数十只翡翠蝴蝶,每只蝶翼都刻着生辰八字!
"是命蛊蝶!"林见深甩出道符点燃蝴蝶,"沾上就会换命......"
翡翠蝶群突然聚合成人形,赫然是年轻时的苏青梧。她腹部的衣裳突然撕裂,露出里面蠕动的青藤:"疏影,娘替你选了好人家......"声音带着诡异的慈爱,双手却抓向林疏影的心口。
张砚的囚龙印绞碎幻象,金线缠住真正的青铜匣。匣底藏着卷羊皮地图,标注着血井与祠堂间的密道。当地图展开时,墓室四壁的傩戏面具同时淌下血泪,面具后的墙壁浮现出用朱砂写的咒文。
"快看地面!"林疏影的铜钱剑指向供桌下方。青砖缝隙渗出黑水,在水中凝成二十年前的画面:暴雨夜的祠堂后院,周玄策正在埋藏某个青铜盒,而张守义抱着婴孩在廊下观望。
幽荧的利爪挖开地砖,刨出个生锈的青铜盒。盒内装满浸血的铜钱,每枚钱眼都穿着婴儿胎发。林见深用桃木剑挑起铜钱串,脸色骤变:"这是续命钱!周玄策用九十九个婴灵......"
铜钱突然自发飞起,在墓室上空摆出北斗七星阵。每颗"星位"都浮现出个婴灵,它们脐带般的黑气缠向三人。林疏影甩出红线结网,青血顺着网线灼烧黑气:"找阵眼!"
张砚的囚龙印穿透阵型,金线缠住第七颗"星位"的婴灵。那婴灵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,发出成年男子的笑声:"贤侄果然聪慧......"竟是周玄策的声音!
幽荧的九尾暴涨,月相印记凝成弯刀斩断黑气。婴灵惨叫着消散,铜钱叮叮当当落满地面。每枚钱币落地都砸出个小坑,坑中渗出腥臭液体——液体中浮着片翡翠碎块,拼起来正是双鱼玉佩的另一半!
"玉佩要完整才能破局......"林疏影话音未落,墓室突然地动山摇。傩戏面具纷纷炸裂,每个面具里都窜出条青蛇。林见深甩出糯米打蛇,老道袍却被蛇血腐蚀出破洞:"蛇血含尸毒!"
张砚的龙爪扯断三条青蛇,囚龙印金芒扫向震源。地面裂开大缝,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。池中浮着九盏青铜灯,灯芯竟是还在跳动的婴儿心脏!
"九星续命灯!"林见深咳出黑血,"周玄策果然在逆天改命......"
幽荧的九尾卷住灯柱,月相印记灼烧灯芯。心脏突然爆开,血雾中浮现周玄策的虚影:"只差最后一步......"虚影指向张砚心口,"你的囚龙印本该是我的......"
林疏影的铜钱剑穿透虚影,剑尖挑着半张泛黄符纸。符纸遇血显形,竟是张砚的命格批注:"甲子年七月十五,借阳生子,夺寿八十载......"批注下方按着周张两家的血手印。
血池突然沸腾如怒涛,池底升起具水晶棺。棺中躺着穿长衫的周玄策,尸身宛如活人,双手交叠处压着完整的双鱼玉佩。林见深的桃木剑突然自燃:"他把自己炼成尸仙了!"
幽荧的利爪拍碎棺盖,九尾却被棺中窜出的青藤缠住。周玄策的尸身突然睁眼,灰白瞳孔映出三人倒影:"守义兄的儿子......终于养熟了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