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：龙髓惊变

地宫坍塌的轰鸣声中，苏童抓着青铜锁链的手掌几乎磨出血泡。老烟突然甩出铜烟杆勾住岩缝，火星四溅间拽着众人荡向东南角的暗河。浑浊的水流裹着碎石擦过耳际，陈长安藏青长衫的残破布料在激流中翻涌如鬼魅。
"闭气！"李魁的暴喝被浪头拍碎。苏童呛了口水，腥甜的液体里混着铁锈味。待他挣扎着爬上岸时，发现浸泡过龙髓的皮肤竟浮出细密的金线，在黑暗中泛着幽光。
"这是龙脉烙痕。"陈长安拧着衣摆的水，墨玉扳指裂痕里渗出血丝，"三个时辰内找不到解咒之法，金线就会刺入心脉。"他说话时始终背对着苏童，残破衣袖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图腾纹路。
暗河对岸突然亮起磷火。阿九佝偻着身子从岩缝钻出，右臂纹着的百兽图在火光中栩栩如生。这哑巴青年发出几声夜枭般的啼叫，岩壁上应声爬出数百只赤红蜈蚣，首尾相衔组成了箭头形状。
"跟着虫阵走。"老烟往烟锅里塞了把腥臭的草药，白雾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，“周家那丫头在龙脉里做了手脚，这是要引我们进死门。”
苏童摸着胸前发烫的镇龙尺，尺身血纹已蔓延到第三道刻度。暗河尽头的溶洞豁然开阔，倒悬的钟乳石间嵌着成片的琥珀，每块琥珀里都凝固着挣扎的人形。最中央的龙形琥珀足有棺椁大小，龙爪位置赫然卡着只银镯——母亲临终前戴着的绞丝镯。
"别碰！"陈长安的警告迟了半步。苏童指尖刚触到琥珀表面，整片溶洞突然剧烈震颤。龙形琥珀裂开蛛网纹，暗红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，在空中凝结成血符。
周敏的笑声从头顶传来。这女人穿着月白对襟衫，手持赶山鞭斜倚在石梁上，脖颈的群山纹身泛着诡异青光：“苏家小子，你娘当年为镇龙脉自愿化煞，你爹却骗她是寻常安胎药——这镯子里的怨气，可比龙髓毒上百倍。”
镇龙尺突然发出蜂鸣，苏童看见琥珀中的银镯开始旋转，绞丝纹路竟与尺身血纹完全契合。老烟突然暴起，铜烟杆直刺周敏咽喉：“妖女休要乱他心神！”
鞭影如毒蛇缠住烟杆，周敏翻身跃下石梁，绣鞋点在琥珀表面如履平地："陈先生藏了二十年，可敢让苏童看看你后颈的刺青？"她说话时袖中甩出三枚青铜铃，落地竟化作三尊獠牙外露的石像生。
李魁的铜镜照过去，石像生表面青苔簌簌脱落，露出底下暗红的朱砂咒文。阿九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，纹身中的猛虎图案竟在皮肤下游走，驱赶着蜈蚣群扑向石像生。
"这是守陵人炼的尸俑！"陈长安挥袖扫落袭来的碎石，藏青布料彻底碎成破絮，“苏童，用镇龙尺点银镯七寸！”
苏童纵身跃上龙形琥珀，镇龙尺触及银镯的刹那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十五岁那夜并非暴雨，月光亮得能照见父亲衣襟上的龙形暗纹。母亲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，绞丝镯磕在瓷碗上叮当作响…
"醒神！"老烟喷出的烟圈在眼前炸开。苏童惊觉自己半个身子已陷入琥珀，龙髓正顺着金线往心口钻。陈长安突然扯开衣领，后颈赫然纹着苏家族徽——阴阳鱼中间横着半截断尺。
周敏的赶山鞭卷住镇龙尺："想不到吧？你敬重的陈先生，正是当年给你娘送毒药的苏家叛徒！"她手腕翻转，鞭梢青铜铃震出刺耳鸣响，三尊石像生眼眶里腾起绿火。
阿九的兽吼陡然转调，岩缝中钻出条碗口粗的巨蟒。这畜生头顶鼓着肉冠，鳞片缝隙沾满尸油，显然是吃惯了墓中腐肉。苏童趁机挣脱琥珀束缚，镇龙尺横扫过银镯，绞丝纹路突然迸射血光。
"丙辰年七月十五，子时三刻。"陈长安突然吟出句古怪谶语，墨玉扳指彻底碎裂。溶洞顶部应声塌落，露出后面隐藏的墓室。汉白玉棺床上摆着七盏青铜灯，灯油竟是凝固的龙髓。
周敏脸色骤变："你们竟敢动先师棺椁！"她甩出赶山鞭要封洞口，被李魁的铜镜折射绿火逼退。老烟咳着血沫大笑：“周家老太爷的七星续命灯？正好给苏小子解咒！”
苏童踏着倒伏的石像生跃进墓室，镇龙尺上的血纹已蔓延到第五道。棺床上的七星灯突然无风自燃，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——苏明远正在给母亲喂药，碗底沉着片龙形琥珀。
"你娘是自愿的。"陈长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，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青石，"苏家女子生来便是镇龙人柱，你爹试过所有法子…"他突然闷哼着跪倒，后颈族徽纹身渗出黑血。
周敏的尖笑刺破耳膜：“苏雪梅咽气时腹中还有三个月大的女胎，那婴灵如今就养在龙脉里。苏童，你每用一次镇龙尺，都是在给你亲妹妹喂血食！”
阿九突然扑向七星灯，兽语纹身中的玄鸟图案发出清啼。七盏灯的火苗齐齐转向棺床后的壁画，照亮了画中将军额间的玉环——正是陈长安常年佩戴的墨玉扳指。
"原来是他…"苏童握尺的手微微发抖。壁画上的将军正在斩杀条双头蛟龙，龙角位置镶着的玉珏，与母亲翡翠坠子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镇龙尺突然脱手飞出，直刺壁画中将军的咽喉。
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龙吟。七星灯同时熄灭，黑暗中响起锁链拖地的声响。苏童感觉有冰冷的手掌抚上后颈，绞丝银镯的触感清晰可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