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黄泉路

陈九指枯瘦的手指在壁画应龙双目处突然顿住。墓室穹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那些原本垂悬的青铜锁链竟像活蛇般扭动起来，震得壁龛里的长明灯油泼洒满地。
苏童后背撞在冰凉的青铜鼎上，手中罗盘二十八宿刻度突然迸出火星。他眼见着张铁牛抄起工兵铲要劈砍锁链，却被李慕鱼拽着衣领拖进东南角的卦位：“别碰！这是九宫锁魂阵！”
陈九指仍保持着触碰壁画的姿势，藏青长衫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。苏童注意到他脖颈处浮现出暗青色纹路，那纹路正沿着血管向耳后蔓延——分明是中了墓中煞气的征兆。
"坎位积水，离位生烟。"苏童掐着指诀往青铜鼎里撒了把朱砂，鼎身饕餮纹突然渗出黑血，“老陈快退！这应龙画的是镇墓的尸解仙！”
话音未落，壁画应龙紧闭千年的双目骤然睁开。鎏金瞳孔转动时带起金石相击之声，整面墓墙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。苏童怀中羊皮卷突然发烫，烫得他胸口皮肉焦糊味直冒。
李慕鱼从百宝囊抖出七枚五铢钱摆了个探路阵，铜钱却全部竖着立起来。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：“阴兵借道…这是黄泉路！”
九具青铜棺裹着腥风轰然坠地，棺盖被震开半尺宽的缝隙。苏童分明看见有青灰色指甲从缝隙里探出，那些指甲上还沾着新鲜的朱砂——正是他们在上个墓室用来封棺的辰砂。
"操他娘的！"张铁牛抡起洛阳铲砸向最近那具棺材，"装神弄鬼的玩意，老子…"话没说完就被棺材里喷出的黑雾糊了满脸，裸露的皮肤立刻鼓起鸡蛋大的水泡。
苏童扯着张铁牛后领把他甩到生门方位，罗盘天池里的磁针已经转成虚影。他摸出祖传的紫檀鲁班尺横在胸前，尺身上二十八星宿刻度竟渗出暗红血珠：“这是镇龙钉反噬！老陈你动的根本不是应龙，是钉在龙脉上的尸解钉！”
陈九指终于踉跄着后退三步，墨玉扳指裂开蛛网纹。他望着掌心浮现的青色龙鳞纹，突然扯开衣襟——心口位置赫然嵌着半枚青铜鳞片，边缘已经与皮肉长在一起。
"十五年前你父亲苏明远…"陈九指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，七窍同时涌出黑血。壁画应龙的金瞳突然转向苏童，鎏金眼珠里映出九道悬棺的倒影，每道影子都变成张牙舞爪的虬龙。
李慕鱼突然甩出捆尸索缠住苏童腰间："小苏哥看头顶！"苏童仰头瞬间，穹顶星图竟开始逆向流转，北斗七星的位置渗出黏稠血水。那些血水在半空凝成九条血螭，正朝着众人天灵盖俯冲而下。
"三才倒转，七星逆位！"苏童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鲁班尺上，紫檀木遇血竟发出龙吟之声，“铁牛哥砸坤位地砖！慕鱼姐用五铢钱锁住离位！”
张铁牛抡起锤头猛砸地面，青砖碎裂处涌出汩汩泉水。李慕鱼扬手撒出五铢钱，铜钱遇水立刻沉底，在积水中摆出个诡异的哭脸图案。苏童抄起洛阳铲插入水中，铲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住剧烈晃动。
"起！"他双臂青筋暴起，从水下拽出条三尺长的青铜锁链。锁链尽头拴着具白玉骷髅，骷髅天灵盖上插着九根银针，针尾雕着微缩的悬棺造型。
陈九指突然扑过来按住骷髅头："这是九棺养尸局！你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…"他话音未落，白玉骷髅突然张开下颌，喷出团萤绿色鬼火。鬼火中浮现出个模糊人影，看身形竟与苏童有七分相似。
苏童如遭雷击，怀中的羊皮卷自动展开。原本残缺的山脉图在鬼火映照下，竟显出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——正是他父亲苏明远的字迹。
"爹…"他刚伸出手，鬼火中人影突然指向壁画应龙。鎏金龙目应声炸裂，迸出的金粉在空中凝成幅立体星图。苏童认出这是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方位，与他手中羊皮卷某处标记完全重合。
九具青铜棺同时发出刺耳刮擦声，棺盖被顶起半尺高。苏童看见最先那具棺材里伸出只青黑手掌，指节处套着枚眼熟的墨玉扳指——与陈九指手上那枚一模一样。
"老陈你！"他猛地转身，却见陈九指胸口青铜鳞片已蔓延至脖颈。那些青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，渐渐形成幅微型棺椁图案。
李慕鱼突然甩出三枚桃木钉钉住棺材缝隙："小苏哥快看星图！青龙七宿在移动！"众人抬头望去，穹顶血水中果然有七颗星辰正缓缓位移，最终在东北方位组成个狰狞的鬼脸。
苏童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胸口烫伤的羊皮卷印记："这不是星图！是我们走过的十三个墓方位！"他沾着张铁牛臂上渗出的血，在白玉骷髅头盖骨上画出道血符，“十三连冢镇龙王，这墓底下压着的是…”
整座墓室突然剧烈摇晃，青铜鼎中传出震耳欲聋的龙吟。苏童被气浪掀翻在地，后脑勺重重磕在壁画上。应龙残破的眼眶里突然淌下血泪，那些血水落地即凝成无数条赤红小蛇，朝着众人脚踝游来。
陈九指突然狂笑着撕开胸前皮肉，硬生生扯下那片青铜鳞。鳞片离体的瞬间，九具青铜棺同时炸裂，漫天尸块中飞出九道黑影，在空中汇聚成条三丈长的无目黑龙。
"等了十五年…终于等到苏家血脉！"陈九指的声音变得不似人声，皮肤下鼓起无数游动的凸起。苏童看见他撕开的伤口里没有流血，反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鳞片。
李慕鱼甩出捆尸索缠住苏童腰身："快走！这老东西把自己炼成了活尸钉！"张铁牛抡起工兵铲劈开扑来的血蛇，却被黑龙尾巴扫中胸口，整个人撞在青铜鼎上喷出血雾。
苏童在漫天血雨中展开羊皮卷，父亲的字迹在血水浸润下逐渐清晰。当看到"镇龙钉需至亲血"七个字时，他猛地将鲁班尺刺入掌心，沾着血拍向壁画应龙的眉心。
整座古墓响起连绵不绝的锁链崩断声，那些缠绕在悬棺上的青铜锁链突然调转方向，将黑龙死死缠住。陈九指发出非人的嘶吼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青铜锈迹。
"原来父亲早就…"苏童望着逐渐石化的陈九指，突然明白五年前父母为何执意要来这个被列为禁地的山区。羊皮卷上的血色星图开始自动延伸，指向下一个埋着镇龙钉的方位。
当最后一块青铜鳞片覆盖陈九指的眼球时，墓室深处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声。苏童抹了把脸上的血水，看见应龙壁画背后露出条幽深墓道，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与父亲笔记相同的朱砂符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