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：陪葬棺

九具青铜棺裹着腥风坠落，铁链抽打钟乳石迸出火星。苏童被陈九指拽着后领滚向石台边缘，后脑勺重重磕在岩壁上。他恍惚间看到李慕鱼的眼镜飞出去，镜片在月光中碎成晶莹的冰花。
"躲棺底！"张铁牛吼声震得耳膜生疼，这个退伍老兵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敏捷，拽着李慕鱼钻进最近那具倒扣的青铜棺。苏童刚要动作，忽见坠落的棺椁缝隙里渗出暗红血丝，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脚踝。
陈九指从腰间抽出把缠着红绳的青铜匕首，刀锋划过血丝的刹那竟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。老盗墓贼的墨玉扳指泛起青光，刀刃上铭刻的云雷纹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动：“这是血螭虫！碰不得！”
苏童摸出六壬式盘往地上一拍，天池中的磁针突然垂直竖起。他咬破指尖在式盘边缘画了道血符，四周空气骤然扭曲，缠在脚踝的血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后化作青烟。陈九指见状瞳孔骤缩：“苏家的血祭术？”
"快进来！"张铁牛从倒扣的青铜棺里探出头，洛阳铲将逼近的血丝劈得火星四溅。苏童这才看清青铜棺内壁刻满星象图，北斗七星的位置竟与当今天象完全吻合。李慕鱼蜷缩在棺角，颤抖的手指正抚摸着棺底铭文：“穆王西巡，得昆仑玉…后面被血锈糊住了。”
陈九指突然掏出个犀角杯，将半壶雄黄酒泼向空中。酒雾遇血丝瞬间燃起幽蓝火焰，将溶洞照得鬼气森森。老盗墓贼独眼盯着火焰中扭曲的影子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“这不是陪葬棺，是镇魂棺。”
苏童猛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记载，紫檀量天尺重重敲在棺椁边缘："九棺倒悬，星斗逆行，这是要把墓主魂魄永远困在阴阳交界处！"话音未落，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颤，穹顶裂缝中簌簌落下碎石。
张铁牛突然指着石台惊叫："血！石台在渗血！"只见星宿图凹槽中涌出粘稠黑血，月光下的"周德虽衰，天命未改"八个篆字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。苏童的式盘突然变得滚烫，磁针疯狂旋转后指向石台中央。
"退后！"陈九指突然扯住要上前查看的苏童。石台轰然塌陷，露出个两丈见方的血池，九条青铜锁链从池底伸出，末端拴着具水晶棺椁。棺中躺着个戴十二旒冕冠的男子，面如生人，双手交叠处压着卷羊皮。
"羊皮卷！"李慕鱼失声叫道。苏童感觉怀中的残卷突然发烫，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幽蓝磷火。陈九指却盯着血池边缘的浮雕倒吸冷气：“九婴献祭图…这不是周穆王墓，是他囚禁西王母的祭坛！”
血池突然沸腾，数十条血螭虫凝聚成人形爬上岸。张铁牛抡起洛阳铲劈碎最近那只，虫尸爆开的血雾中竟浮现出模糊人脸。苏童突然按住他手腕：“别用利器！这些是枉死者的怨气所化！”
李慕鱼突然掏出个瓷瓶，将朱砂混着香灰撒成圆圈："站进来！"众人刚跃入圈中，血螭虫群便撞在无形屏障上发出滋滋声响。苏童注意到女生手腕系着五色丝绦，随着诵咒节奏泛出淡淡金芒。
"东南角！"陈九指突然指向血池对岸。苏童的式盘磁针直指那个方位，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嵌在岩壁中的青铜门。老盗墓贼摸出三枚铜钱抛向空中，钱币落地竟摆出个箭头形状：“生门在那边，但…”
话音未落，水晶棺中的男子突然睁开双眼。不是活人的漆黑瞳孔，而是两团旋转的星云。苏童怀中的羊皮卷自动飞出，在半空中与棺中那卷残片拼接，磷火勾勒出完整的昆仑山脉走势图。
"拿地图！"陈九指甩出登山绳套住水晶棺，却被突然绷直的铁链拽得踉跄。张铁牛眼疾手快抓住老盗墓贼的后腰带，军靴在血池边缘拖出两道深痕。李慕鱼突然指着苏童身后尖叫：“小心后面！”
苏童转身正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——竟是王瘸子！这个本该在千里之外山村里的跛脚男人，此刻眼窝里爬满血螭虫，手中枣木拐杖劈头砸来。苏童举式盘格挡，桃木与青铜相撞迸出火花。
"你中了尸瘴幻象！"陈九指的暴喝如惊雷炸响。苏童猛地咬破舌尖，剧痛让他看清眼前哪是什么王瘸子，分明是条由血螭虫聚成的巨蟒。腥风扑面之际，李慕鱼突然将青铜铃铛塞进他手里：“摇三清铃！”
苏童本能地晃动铃铛，清脆的声响竟让血蟒动作停滞。他趁机抽出紫檀量天尺刺向蟒首，尺身刻着的二十八宿次第亮起。血蟒轰然溃散，虫尸如雨坠落，却在触及地面时重新凝聚。
"上青铜门！"陈九指已经撬开水晶棺，枯瘦的手掌却被棺中寒气冻得发紫。苏童扑过去抓住羊皮卷的瞬间，指尖传来刺骨寒意，仿佛有无数冤魂顺着血液往心脏爬。李慕鱼突然往他嘴里塞了片艾草：“含住！别松口！”
张铁牛抡起洛阳铲砸碎缠住陈九指的铁链，老盗墓贼趁机抽出羊皮卷残片。众人冲向青铜门的刹那，整个溶洞响起震耳欲聋的锁链声，九具青铜棺竟凭空浮起，棺盖齐齐打开，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人俑。
"别回头！"陈九指往青铜门缝里塞进枚铜钱，门轴转动声像是千百个冤魂在哀嚎。苏童最后瞥见血池中升起个三头六臂的巨人虚影，十二旒冕冠下却是张青面獠牙的鬼脸。
青铜门轰然关闭的瞬间，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撞击声。众人瘫坐在阴冷的甬道里，手电光照出墙壁上诡异的壁画——周天子站在昆仑之巅，脚下跪着九个无头祭司，云端盘旋着条背生双翼的应龙。
"这是…“李慕鱼摸着壁画上的金粉，”《穆天子传》里说周穆王驾八骏见西王母，看来不是传说。"她的指尖突然被金粉灼伤，苏童忙用艾草汁给她擦拭。
陈九指却盯着羊皮卷拼接处新浮现的纹路："你们看这个标记。"他枯槁的手指指向昆仑山腰处朱砂画的宫殿，“瑶池仙宫，原来真的存在。”
张铁牛拧开军用水壶灌了口酒："接下来怎么走？这鬼地方…"话音未落，甬道尽头突然传来清脆的玉磬声。苏童的式盘磁针突然指向北方，紫檀量天尺上的星宿刻度竟渗出淡淡血痕。
"有人在敲磬引路。"陈九指将墨玉扳指贴在墙壁上听了片刻，"是活人。"老盗墓贼突然露出森白牙齿，“或者说，是等着吃活人的东西。”
苏童摸出五帝钱摆了个探路阵，铜钱却全部竖着立起来。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：“阴兵借道…这是黄泉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