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袍人首领的骨爪抓向苏童咽喉时,镇水碑上的青苔突然簌簌剥落。碑面露出朱砂写就的"洪武二十四年敕建"字样,每个笔画里都嵌着细如发丝的黑线。唐雨柔的红绳五帝钱缠住骨爪,铜钱与青鳞相撞竟迸出蓝火。
"这是虬化术!"她后跃时银镯撞在蟠龙柱上,三枚银针从发髻激射而出,“他们用活人养虬,皮肤下面已经长满龙鳞!”
苏童的分金尺插在八卦阵眼纹丝不动,鎏金罗盘悬浮在头顶嗡嗡震颤。碑文阴刻的"镇"字突然裂开,涌出腥臭的黑水。他侧头避开飞溅的液体,后颈却突然刺痛——父亲临终前刺入的守陵印正在发烫。
三个傩面灰袍人呈品字形围来,腰间铜铃随步伐发出催命般的碎响。为首者腐烂的右脸完全脱落,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鳞片,张嘴时舌根处竟有分叉的肉须:“苏明远当年…咳咳…把镇龙钉…”
"闭嘴!"苏童咬破中指抹过分金尺,《撼龙经》刻文遇血亮起红光。碑底突然伸出三条青铜锁链,链环上密布的倒刺挂着干涸的血肉。唐雨柔甩出最后七枚银针,针尾红绳在磷火中织成网兜,暂时阻住食尸鲳的围攻。
祭坛穹顶的星象图开始移位,紫微垣星辰投下的光柱笼罩分金尺。苏童突然看清碑文缝隙里藏着半片龟甲——正是父亲笔记里提过的"地脉契"。他刚要伸手,灰袍首领的骨爪却抢先抓向龟甲。
“啪!”
青铜锁链突然暴起,将灰袍首领抽得撞向坎位蟠龙柱。柱身缠绕的锁链像活物般绞住他脖颈,鳞片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苏童趁机扑向镇水碑,指尖刚触及龟甲,整块碑石突然下沉三寸。
"地宫要开了!"唐雨柔的银铃手链突然自动重组,三十七枚铃铛在青石板上拼出北斗勺形,“小心碑下面的——”
轰隆声淹没了后半句话。碑底露出个六角形地洞,阴风裹着陈腐的檀香味扑面而来。苏童的鎏金罗盘磁针疯狂旋转,最终指向洞内某处。他瞥见龟甲背面刻着父亲的字迹:“童儿,镇龙者先镇己心。”
食尸鲳群突然集体转向,发红的鱼眼盯着地洞方向。灰袍首领挣脱锁链时扯断了自己左臂,断口处却没有流血,而是钻出十几条蚯蚓粗细的青色肉虫。他剩下的独眼盯着地洞,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:“终于…咳咳…找到虬冢了…”
唐雨柔的银针毒雾已经消散大半,食尸鲳尖利的牙齿啃噬着青石板。苏童拔出分金尺拽她跳向地洞,最后看见的是灰袍人撕开自己胸口的画面——那胸腔里跳动的竟是一颗布满鳞片的心脏。
下坠过程不过三秒,却仿佛穿过千年时光。苏童后背砸在湿软的泥土上,鼻腔里充满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怪味。他摸到身旁的唐雨柔正在发抖,她银镯上的苗疆符文正泛着微光。
"是尸香。"她压低声音,“明代皇室下葬时…唔…用来防腐的配方…”
磷火自洞顶飘落,照亮了地宫全貌。这是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溶洞,四壁布满人工开凿的凹槽,每个槽里都摆着盏人形灯俑。苏童的守陵印突然刺痛,他看清最近那具灯俑的脸——竟与父亲有七分相似。
"苏家…守陵人…"灰袍首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声响。唐雨柔突然捂住苏童的嘴,银针指向东南角的阴影。那里立着块残缺的石碑,碑前跪着五具身披灰袍的干尸,每具心口都插着青铜钉。
苏童的阴阳玉佩突然发烫。当他蹑手蹑脚靠近残碑时,发现碑文记载的正是洪武年间"斩龙脉"的秘辛。最后几行字迹被人为刮花,只残留"其血玄黄"四个朱砂字。碑底压着半片羊皮卷,花纹与他随身携带的完全一致。
"他们当年…咳咳…用苏家人当镇物…"灰袍首领不知何时已站在三米外,断臂处蠕动的肉虫正往地底钻,“你爹发现了…所以…”
唐雨柔的银针突然全部射向灰袍人脚下。针尾红绳缠住那些肉虫,虫体爆开的脓液竟腐蚀出阵阵白烟。苏童趁机展开羊皮残卷,上面画着的正是这座地宫结构图,某处标记着父亲惯用的暗记。
洞顶突然砸下大块碎石,食尸鲳如雨点般坠落。灰袍首领的独眼盯着羊皮卷,腐烂的嘴角扯到耳根:"把图…咳咳…交出来…"他胸腔里的鳞片心脏突然暴胀,撑裂了灰袍前襟。
苏童拽着唐雨柔扑向灯俑群后方,分金尺划过地面激起一串火星。火星引燃了凹槽里的尸油,火焰顺着凹槽迅速蔓延,转眼间连成火墙。他在火光中看清父亲模样的灯俑背后刻着字——正是《镇龙诀》里缺失的"镇心咒"。
"其血玄黄…"苏童念出咒语的瞬间,所有灯俑的眼睛突然睁开。灰袍首领发出非人的嚎叫,鳞片心脏爆出无数肉须扎向四周。唐雨柔的银镯符文全部亮起,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镯子上:“快用分金尺定住他!”
苏童将尺尖刺入地面,鎏金罗盘自动浮到灰袍人头顶。当磁针垂直指向其心脏时,四壁的青铜锁链突然全部活过来,如巨蟒般缠住灰袍人躯体。锁链上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,将那些肉须生生灼成焦炭。
"这是…困龙索…"灰袍人在锁链绞杀中艰难转头,独眼盯着苏童锁骨下的刺青,“原来苏明远把…咳咳…印记给了你…”
地宫突然剧烈震动,东南角残碑后方裂开道缝隙。苏童瞥见缝隙里闪过青金色光芒——正是父亲笔记里描述的"镇龙钉"光泽。他刚要冲过去,整座祭坛穹顶却轰然塌陷,巨大的青铜鼎裹挟着碎石当头砸下。
唐雨柔的苗疆银镯突然全部碎裂,碎片在空中组成临时结界。苏童趁机念完镇心咒最后一句,所有灯俑同时张口,喷出积蓄六百年的尸香浓雾。在灰袍人惨叫声中,他看见青铜鼎内壁刻满熟悉的字迹——那是父亲用分金尺刻下的警告:“童儿,莫信灰袍人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