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：灯俑咒

青铜锁链断裂的轰鸣在祭坛内回荡，苏童的耳膜被震得生疼。他踉跄着站稳，分金尺上的血珠顺着刻纹滴落在镇水碑的青苔上，发出"嗤嗤"的腐蚀声。灰袍人首领的骨爪距离他咽喉只剩三寸，却被突然亮起的星象图挡在半空。
"苏童！看碑文！"唐雨柔的银镯撞在蟠龙柱上，迸出一串火星。她苗裙下摆沾满食尸鲳的黏液，三根银针还钉在灰袍人脚踝上，针尾系着的红绳已经绷成直线。
苏童低头看向裂开的地缝。镇水碑表面覆盖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殄文。最上方"洪武二十四年冬"几个楷书大字被星象图的蓝光照亮，笔画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，像干涸的血迹。
“这是…“苏童的鎏金罗盘突然从腰间飞出，悬浮在碑文上方旋转。当磁针指向"癸亥"方位时，碑面竟浮现出与父亲书房挂着的拓本完全相同的星象图。他太阳穴突突直跳，父亲临终前嘶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：”…紫微垣动…地龙翻身…”
灰袍人首领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。他腐烂的右脸彻底剥落，露出下面青鳞密布的真容——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皮，而是层层叠叠的鱼鳞，腮部裂开三道细缝，随呼吸张合时喷出腥臭的黏液。
"苏家小子！"灰袍人的声音变得像两片生锈的铜锣在摩擦，"你爹把镇龙钉插进鄱阳湖底时，可没想过会养出什么东西！"他腰间的铜铃无风自动，三个傩面手下从鼎后爬出，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同样的青光。
唐雨柔突然扯下左耳的银坠砸向地面。苗银碎片在青石板上弹跳着组成诡异的符文，恰好挡住扑来的傩面人。她拽住苏童胳膊急道：“碑文下面是空的！”
苏童的布鞋踩在湿滑的碑面上，分金尺尖端突然传来空洞的回响。他单膝跪地，发现碑底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。当鎏金罗盘第八次旋转到"离"位时，整块镇水碑突然下沉半尺，露出下方黑黝黝的洞口。
阴冷的风裹着霉味涌上来，苏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洞口边缘整整齐齐码着七盏青铜灯俑，每盏灯俑都是双面造型——正面是怒目金刚，背面却是垂眉菩萨。更诡异的是，居中那盏灯俑的面容，竟与父亲书房照片里的模样分毫不差。
“…苏明远…“灰袍人首领的骨爪突然暴涨，鳞片摩擦声像无数把生锈的剪刀在开合。他腐烂的袖口甩出三条浸透尸油的墨斗线，线头毒蛇般缠向苏童脚踝，”…你爹的魂还在灯里烧着呢！”
苏童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分金尺在掌心发烫，尺身《撼龙经》的刻文渗出金红色液体。他本能地挥尺斩断墨斗线，线绳断裂处喷出的黑血溅在灯俑上，居中那盏突然"噗"地燃起幽蓝火苗。
火光映照下，灯俑背面的菩萨相竟慢慢变成了父亲临终前痛苦扭曲的脸。苏童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，灯焰里飘出父亲断续的耳语：“…其血玄黄…龙战于野…”
"是《镇龙诀》缺失的咒文！"唐雨柔的银镯突然发出刺耳鸣响。她扑到灯俑前，指尖拂过菩萨相背后新浮现的殄文，“这些字是用尸油写的，遇血显形！”
灰袍人首领突然僵在原地。他腮部的鳞片全部竖起，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肉须："不可能…苏明远当年明明把咒文带进了…"话未说完，他腐烂的躯体突然像蜡像般融化，青鳞下的肉须疯狂扭动着缩回体内。
苏童趁机将分金尺插入灯俑间的缝隙。当尺身完全没入时，七盏灯俑同时转动，金刚面全部转向内侧，露出背后完整的咒文。唐雨柔的银针在碑文上快速勾画，针尖带出的金红色轨迹渐渐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"快念！"她将银针狠狠扎入自己拇指，血珠滴在咒文中央，“这是镇压虬化术的完整口诀！”
苏童的喉咙发紧。灯焰中的父亲面容越来越清晰，干裂的嘴唇正随着咒文开合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鎏金罗盘突然自动念出那些晦涩的音节，声波在祭坛内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。
三个傩面人同时惨叫。他们的面具"咔咔"裂开，露出下面与首领相同的青鳞脸。灰袍人首领融化到一半的身体突然炸开，数百条肉须像离弦的箭射向灯俑。
"坎位！"唐雨柔甩出最后三枚银针。针尖刺入肉须的瞬间，苏童的分金尺终于撬动机关，整块镇水碑轰然塌陷。他抓住唐雨柔的手腕跳进黑洞，耳边尽是肉须拍打石壁的黏腻声响。
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短暂。苏童的后背撞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，鼻端闻到陈年的檀香味。当他摸到鎏金罗盘时，微弱的蓝光照亮了方圆三尺——他们落在一个圆形的石室里，头顶的洞口正在缓缓闭合。
"这是…"唐雨柔的银镯突然发出嗡鸣。她警惕地环顾四周，苗裙上的银饰叮当作响，“祭坛下还有密室？”
苏童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。借着罗盘的微光，他看见墙上布满壁画，颜料里掺了金粉，在黑暗中泛着细碎的光。第一幅画着穿洪武官服的工匠正在将青铜钉打入地脉，第二幅则是无数扭曲的人形被锁链拖入地下…
"龙脉镇压工程。"苏童的嗓音沙哑。分金尺指向第三幅画时，他的手开始发抖——画中主持仪式的官员，腰间赫然挂着与父亲一模一样的鎏金罗盘。
唐雨柔突然按住他肩膀。她的银镯紧贴壁画某处，镯身上的符文与画中某个符号完全重合：“你看这个标记…”
苏童凑近时，石室突然剧烈震动。头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，接着是液体滴落的"滴答"声。他抬头看见闭合的洞口缝隙处，正渗出青黑色的黏液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