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章：虬褫幼体

青铜棺砸落地面的巨响在墓室中回荡，震得穹顶的鲛人灯簌簌颤抖。苏童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死死盯着那道站在星图龙脉上的虚影——那是他二十年未见的父亲，苏明远。
"爹……"苏童的喉咙发紧，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虚影没有回应，只是缓缓抬起手，指向灰袍人首领的胸口。那里，一根锈迹斑斑的镇龙钉深深嵌入，钉尾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。
灰袍人首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，腐烂的半边脸彻底剥落，露出青黑色的鳞片。他的手指扭曲变形，指甲暴涨成钩爪，猛地抓向胸口的镇龙钉。然而，钉身纹丝不动，反而迸出一缕黑烟，灼得他皮肉滋滋作响。
"苏明远……你阴魂不散！"灰袍人首领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，更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。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，脊柱诡异地隆起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。
唐雨柔的银针已经扣在指尖，她低声道：“苏童，小心，他体内的虬褫要出来了！”
苏童握紧拼接完成的分金尺，尺身上的《撼龙经》文字仍在泛着红光。他眼角余光扫向地面，发现那些被锁链崩断的青铜碎片正诡异地聚拢，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，缓缓向灰袍人靠拢。
"他在吸收青铜器的阴气！"苏童猛地拽住唐雨柔的手腕，“退后！”
话音未落，灰袍人首领的背部突然裂开一道血口，一条青黑色的蛇形生物从伤口中钻出。那东西只有手臂粗细，却生着蛟龙般的独角，鳞片缝隙间渗出腥臭的黏液。它昂起头，分叉的舌头吞吐间，竟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。
"虬褫幼体……"唐雨柔的脸色变得煞白，“他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养虬！”
虬褫幼体猛地蹿出，速度快得几乎拉出一道残影。苏童的分金尺横挡在胸前，尺刃与虬褫的独角相撞，迸出一串火星。那东西的力道大得惊人，震得苏童虎口发麻，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。
唐雨柔的银针趁机射出，针尖带着蛊毒直取虬褫的七寸。然而，那东西灵活得不可思议，身体一扭就避开了致命处，反而顺着银针的红线反扑过来。
"坎位！"苏童大喝一声，分金尺划出一道弧光，精准地斩在虬褫的颈部。鳞片碎裂的脆响中，虬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，缩回了灰袍人首领体内。
灰袍人首领的身体开始膨胀，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。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，露出森白的獠牙：“苏童……你以为你爹是为了镇龙才死的？哈哈哈……他才是最大的骗子！”
苏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父亲虚影的手指仍然指向灰袍人胸口的镇龙钉。他强压下心中的混乱，冷声道：“陈三平，你背叛师门，用活人养虬，现在又污蔑我爹，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灰袍人首领的笑声戛然而止，他的眼球突然凸出，瞳孔缩成针尖大小：“你爹当年根本不是要镇龙……他是要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穹顶的星象图突然扭曲，紫微垣的星辰光芒大盛。苏明远的虚影猛地抬手，一道金光从镇龙钉上迸射而出，直刺灰袍人首领的咽喉。
灰袍人首领的喉咙被金光贯穿，却诡异地没有流血。他的身体开始迅速干瘪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吸干了血肉。短短几秒钟，原本魁梧的身躯就变成了一具包着皮的骷髅，只有那双凸出的眼球还在转动，死死盯着苏童。
"你爹……骗了所有人……"灰袍人首领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气音，“龙脉……是活的……”
最后一个字吐出，他的身体轰然倒地，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。那条虬褫幼体从黑水中窜出，想要逃向墓室深处，却被苏明远虚影抬手一道金光钉在了地上，挣扎几下后不动了。
墓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。苏童的呼吸有些急促，他看向父亲的虚影，却发现那虚影正在慢慢消散。
"爹！"苏童上前一步，想要抓住什么，却只摸到冰凉的空气。虚影最后看了他一眼，嘴唇微动，似乎说了什么，但声音已经听不见了。
唐雨柔走到苏童身边，轻声道：“他在说……‘小心龙眼’。”
苏童握紧分金尺，尺身上的红光已经暗淡下来。他低头看向地面，发现那些黑水正在渗入地缝，而地缝中隐约有红光透出。
"下面是龙眼……"苏童喃喃道。他想起后背的刺青，七个龙眼位置的标记与分金尺投影的鄱阳湖水系图完全重合。难道父亲当年把地图刻在他身上，就是为了这一天？
唐雨柔蹲下身，用银针挑起一滴黑水，针尖立刻被腐蚀得冒出青烟。她皱眉道：“这黑水有剧毒，不能直接接触。”
苏童点点头，目光扫向墓室四周。八根蟠龙柱已经全部断裂，青铜锁链散落一地。中央的青铜棺椁倒扣在地上，棺盖上的凹槽还在滴落暗红色液体。而在棺椁旁边，那半卷《镇龙诀》下半卷的羊皮卷静静躺在地上。
苏童走过去，小心翼翼地用分金尺挑起羊皮卷。羊皮卷入手冰凉，上面的文字是用某种矿物颜料写成，历经数百年依然清晰可辨。他快速浏览了一遍，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"上面写了什么？"唐雨柔凑过来问道。
苏童深吸一口气：“洪武二十四年，鄱阳湖水患，朝廷派风水大师以’九龙镇水’之法平息水患。但实际上……他们用的是活人祭祀，将九名童男童女沉入湖底，以他们的魂魄喂养虬褫，借虬褫之力镇压水脉。”
唐雨柔倒吸一口冷气：“所以灰袍人养虬，是学自当年的秘术？”
"不止如此。"苏童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这上面说，真正的’九龙镇水’需要九个龙眼作为阵眼，而每个龙眼都必须有一个守陵人镇守。守陵人的血脉与龙眼相连，一旦离开，龙眼就会失控。”
唐雨柔猛地看向苏童：“你后背的刺青……”
苏童苦笑一声：“我爹可能是最后一个守陵人。他把地图刻在我身上，也许是想让我继承这个责任。”
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，那些渗入地缝的黑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，红光越来越明显。苏童的分金尺突然变得滚烫，尺尖自动指向地面。
"龙眼要开了！"苏童一把拉住唐雨柔的手腕，“我们得离开这里！”
唐雨柔却站着不动，她的目光落在倒扣的青铜棺椁上：“等等，棺椁下面有东西。”
苏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发现棺椁与地面的缝隙中，隐约露出一角石板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决定冒险一探。两人合力将沉重的青铜棺椁推开一些，露出了下面的方形石板。
石板上刻着一幅精细的浮雕，描绘的是一条巨龙盘旋在鄱阳湖底，龙身缠绕着九根青铜柱，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孩童。而在巨龙的心脏位置，赫然是一个与苏童后背刺青一模一样的标记。
"这是……"苏童的手指抚过那个标记，石板突然下沉了一寸，露出一个暗格。暗格中放着一枚青铜钥匙，钥匙柄上刻着"镇心"二字。
唐雨柔轻声道：“镇心咒……”
苏童拿起青铜钥匙，钥匙入手冰凉，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就在他思索这钥匙的用途时，地面的震动突然加剧，那些地缝中的红光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。
"来不及了，走！"苏童拽着唐雨柔冲向墓室出口。身后的地面开始塌陷，红光如岩浆般喷涌而出。两人刚冲出墓室，身后的石门就轰然闭合，将喷薄的红光封在了里面。
甬道中，苏童的鎏金罗盘指针疯狂旋转，最后指向了东北方向。他喘着粗气，看向手中的青铜钥匙和羊皮卷，知道更大的谜团还在等着他们。
唐雨柔擦去额头的汗水，轻声道：“接下来去哪？”
苏童望向幽深的甬道：“去找下一个龙眼。我爹留下的谜题，才刚刚开始。”